但也有人不由得麵沉似水,嘀咕說:“快出關,告訴俺答汗,順天巡撫劉達被殺,明國皇帝可能真要有大動作!”
“誰讓你們闖禁區的?”
“是要潛越邊牆給虜寇通消息?”
“拿下!”
沒多久。
就有一生員帶家仆騎馬來到邊牆處,而被潛伏在這裡做樵夫裝扮的伍文定麾下夜不收給拿住了。
伍文定這裡。
盧瓊問著伍文定:“部堂,劉達說的是真的,我們要是改製,虜寇真會大舉入境?”
“我們要不要因此勸阻朝廷彆改製,以免京師不安?”
盧瓊繼續問道。
“你這是什麼話?!”
“不改製,京師就安全了嗎?”
“百年積弊,不改不行!”
伍文定因而回道。
……
“百年積弊,不改不行。”
“要下大決心,做大謀略。”
“所以即便很難,即便隻是整頓一個鹽政,就有奸商謀害輔臣,奸臣挑釁皇威,那也得改。”
“你們錦衣衛也要有這個認識。”
“不過,你張鏜這次就認識不足,該狠的時候狠不起來。”
朱厚熜這裡正給回京的張鏜訓著話。
訓到這裡時,朱厚熜就看了跪在地上的張鏜一眼:“你怕什麼,怕朕會因此不保你?”
“你知不知道,你當時退一步,人家就敢進一丈!”
“好在伍文定給你們錦衣衛穩住了體麵。”
朱厚熜說到這裡後,張鏜就抿嘴叩首道:“臣有罪,有負皇恩!”
“也不能太怪你。”
“你們忠心是有的,但到底才從安陸王府出來,難免鬥爭經驗不足,一時不知怎麼應付這朝堂上陰謀陽謀。”
“朕能理解。”
“但是不能偷懶不學不進步。”
“而且,這事伍文定做了,其實也是件好事,朕給你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朱厚熜說到這裡就道:“你去見一個叫柯維熊的文官,就說你很同情那些被殺士子,對伍文定之舉頗不以為然,如果不是他當時橫插進來,你隻會比他伍文定處理的更好。”
“他們現在在朕身邊沒了眼線,應該很歡迎你,你到時候好好跟他們相處,替朕盯著他們。”
“就比如張璁這次賑災帶去的賑災款,他們要是拿三成,給災民留七成,朕認了;拿四成,給災民隻留六成,朕也認了;但若是還要多拿,朕隻能大開殺戒!”
朱厚熜這麼說後,張鏜叩首稱是。
朱厚熜知道,現在鹽利這塊,貪官汙吏與奸商豪強勾結在了一起,且從中央到地方結成了一塊嚴密的關係網。
所以,他得布些閒棋,找薄弱處把這個關係網撕破。
話說。
奉旨賑災的張璁也到了兩淮。
而兩淮的官紳豪右們也知道了朝廷要來賑災的事,甚至知道張璁這次帶來了戶部撥的三百萬兩白銀賑災,以求能徹底解決兩淮大麵積饑荒問題。
但兩淮的官紳豪右們對此是很失望的。
因為本來想的是朝廷能夠直接免三年賦稅,這樣才更利於他們有田的大戶。
結果朝廷沒有用這種方式賑災。
但他們也有辦法應對,那就是先買通戶部管倉官員,說糧儲不足,拿不出糧食賑災,逼得朝廷拿銀子買糧賑災,同時他們囤積糧食,炒高米價,以達到吞沒大部分賑災銀的目的。
三百萬兩啊。
在這個時代,可是一筆巨款。
饒是富可敵國的大鹽商大豪紳也會眼饞的。
除此之外。
而為了從這三百萬兩銀子裡多瓜分一些,這些官紳豪右還指使與自己交通的地方流賊瘋狂屠掠兩淮饑民。
所以,張璁到兩淮就親眼看見大量流賊嘯聚而過,肆意砍殺流民,而有的甚至拿著首級策馬亂舞歡呼。
“真正是禮崩樂壞!”
跟著張璁一起來,以禦史身份協助張璁賑災的江汝璧不禁因此說了一句。
張璁則沉著臉道:“事情恐沒那麼簡單。”
接著。
張璁就對江汝璧吩咐說:“你先帶人去問問當地米價,我去見見河道與漕運以及鹽政官員。”
江汝璧頷首。
沒多久。
張璁就到了淮安。
而總理河道工部右侍郎李纘、漕運總督沈冬等官紳富商早已出城相迎。
張璁在這些人的迎接下進了淮安,且也在當晚受河道李纘的秘密約見而到了一處船上,向李纘詢問道:“我看運河延沿岸流賊猖狂,殺人如兒戲,當如何製止?”
“要製止也容易!”
“這一切皆因天災而起,也與人禍有關。”
李纘笑著說道。
張璁道:“怎麼講?”
“公是為賑災而來,隻要肯把賑災銀,按照本地鄉賢的意思分潤,保管流賊旦夕可滅。”
李纘說道。
張璁問道:“鄉賢們要怎麼分?”
“三百萬兩白銀,他們拿走兩百萬的利,給饑民出五十萬買糧,另五十萬分給當地官吏。”
張璁怒問道:“他們怎麼要這麼多?!”
“他們隻是名義上全部吞下,實際上是五十萬送京師,五十萬送南京,還有五十萬會直接送回溫州公的家裡,他們其實隻拿五十萬!”
李纘知道張璁是新貴,不清楚規則,也就詳細解釋道。
張璁想了想道:“我就不拿了!”
“公得拿!”
“公不拿,鄉賢們怎麼拿?”
“到時候,京師的怎麼拿?”
“南京的怎麼拿?
“而且,公要拿的最多,他們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