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
王陽明和張孚敬這次導致天下大量官僚豪紳富商被誅的事,的確在天下引起軒然大波。
很多官僚豪紳對他們背地裡是恨的咬牙切齒。
“必須殺了王陽明和張孚敬這倆虐待縉紳的奸臣!”
“天下不允許有這樣狂傲的人存在!”
“即便因其奸猾,不能成功,但也算是一個警告!彆真以為天下人就真的怕了他們,而可以高枕無憂!”
山東臨清。
曾做過太常寺卿的豪紳陳湛就對辭官回南直的士大夫張文魯切齒說起此事來。
張文魯則道:“雖說如此,但不能不慎重啊!”
“畢竟眼下是梁順德當國,所以一旦事情敗露,天子龍顏大怒,事情就必無轉圜之地。”
“如今大議禮和這次賑災款之事,便是明證。”
“我朝到底不是兩宋,沒有不殺士大夫的成例,故而內閣要是不爭,天子隻要不學祖宗大肆誅族,哪怕是殺頭賜死就已經算額外開恩之舉。”
張文魯這麼說後,陳湛則點頭說:“我知道!但不除這二賊,官無寧日,還有那石槁城(石珤),也不能再掌銓敘之權,不然,天下難安啊!”
“公說的也是。”
“有考成法,還有石槁城,更有王、張二奸。”
“如果不儘除之,大禮將徹底難以糾正!”
張文魯附和著,就做出了認真思考的樣子。
隨後。
張文魯就若有所悟地對陳湛說:“以我看,如今要除這二人,隻能靠衍聖公府的聖人後裔出手!”
“怎樣講?”
陳湛立刻問道。
“眼下無論是王陽明還是張孚敬,他們隻要回京,就必經山東!”
“而山東自是衍聖公府最有勢力!畢竟陛下初即位,所能控製的錦衣衛力量有限,暫時還控製不到山東來。”
“何況,若是由衍聖公府的人出手,即便東窗事發,陛下也必因念及他們是聖人後裔,而有所顧忌,說不得隻能主動替衍聖公掩蓋此事!”
張文魯說到這裡就又道:“再則,山東的私鹽,說句實話,大半都是壟斷在衍聖公府手裡,現在王陽明現在這麼整頓鹽政,衍聖公府損失可不輕,想必也會恨他恨得咬牙切齒!”
“這主意甚好!”
陳湛不禁拍案而讚。
張文魯則頗為無奈地說:“雖說衍聖公府對陛下不認孝廟為皇考一事也頗多齟齬,但讓他們做這事,恐隻勸一勸還不行,需得加些其他手段。”
“這個容易!”
“他衍聖公府這些年沒少在山東為害一方,光在臨清就仗勢奪民產數處,勞煩公回鄉時,順道去曲阜看看,順便把我的話帶給他們。”
“告訴這些聖人後裔,他們要是不為山東士民出頭,那他家的那些醜事,乃至僭越以及眷念前元的事,就彆怪到時候皆被抖露出來!”
陳湛說道。
正如張文魯所言。
衍聖公府現在對王陽明的確已經恨得咬牙切齒。
因為現任的衍聖公孔聞韶確實是個不安分的人,為了加強自己衍聖公府在朝廷的影響力,他一方麵主動向外戚張延齡求親,一方麵又娶了大學士李東陽的女兒,在曆史上對嘉靖也多有不滿,主要是不滿嘉靖不認孝宗為皇考,使得他在張家身上的投資大打折扣。
自然。
現在因為大禮的結局依舊同曆史上一樣。
所以,孔聞韶還是很失望。
而孔聞韶現在更失望的是,王陽明真的在為朝廷認真改革鹽政,整的他在山東地界的鹽利受損不輕。
但孔聞韶也不好直接指責王陽明整頓鹽政不對,隻也站在士大夫的立場說:“屠戮縉紳,壞國家元氣,此人必遭天譴!”
於是。
當張文魯來孔府談此事時,就孔聞韶就讓自己孔家子孫孔承慨同意了此事,並授意曲阜知縣孔承震執行此事。
王陽明在正德十六年的年底,的確在整頓兩淮鹽利後,需要進京述職。
而當王陽明的船行進至東昌地界時,就的確出現了船體突然沉水的情況,一時船上軍士大驚。
沒一日。
道路上便紛傳王陽明的坐船沉於河中,本人為水鬼所收。
這天。
朱厚熜來左順門視朝時,左僉都禦史張瓚便出列言道:“陛下,坊間紛傳,部堂王陽明已殉職,故而人心惶惶,臣請陛下下旨派錦衣衛去詳查此事。”
張瓚這麼說後,不少官員皆露出暗喜之色,有的甚至偷瞥朱厚熜。
朱厚熜則笑著說:“那不過是謠傳,朕已令錦衣衛暗中調查誰在亂傳謠言,因為王陽明昨日已有急遞進宮,言他已到良鄉,而請旨明日麵聖,朕已答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