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輕視天子,先斬後奏!
費宏這麼說後,張璁先站起身來:“這些事其實就是南直士族乾出來的!”
“他們從議大禮開始就存有私心,到現在,迫切地想要大司馬丁憂,也是其私心作祟所致!”
張璁接著又道:“南直之人多在翰林京師,故常漠視天下疾苦,要我說,就該讓他們常去地方,彆一直待在翰林!”
桂萼先明白了張璁的意思。
他知道,張璁這話固然是站在大明江山社稷在考慮,但也的確是打擊南直士族的一個辦法。
讓南直官員被大量下放到地方,不再於翰林院聚集,自然也就意味著,翰林院可以進更多其他地方的人。
隻要費宏將來為首輔,自然就可以讓更多的浙江和江西的人成為翰林官,進而增加浙江和江西的人將來成為執政的概率。
對於這種既顧了朝廷公利,也符合自己鄉黨私利的主張,桂萼自然支持。
“公所言極是!”
“翰林素來稱作儲相,若不去州縣曆練,怎能為良輔?”
桂萼也就附和起來。
費宏和王陽明見此相視一笑。
而夏言則跟著言道:“原大同總兵杭雄素得南直士族支持,如今被下獄,以鄙人看,我們江西、浙江士族既然要勠力同心,當借此事支持陛下嚴明軍紀,還應策動閩粵兩地士族一起支持。”
眾人頷首。
因費宏刻意在自己書房與王陽明等人商談,而沒有選擇在外麵秘密約見,更沒有在庭院這種無人可以隱蔽處交談。
所以,朱厚熜很快就通過廠衛知道了費宏、王陽明與張璁等會談的內容。
朱厚熜知道後就眉開眼笑起來。
江西士族要與浙江士族聯合對付南直士族,乃至還有意聯合閩粵士族。
無疑說明天下士族在分成議禮和護禮後,還有進一步分裂的趨勢。
這對皇帝朱厚熜而言是好事。
他因而可以無顧忌地嚴懲不守規矩的人。
朱厚熜便立即命道:“傳手諭給內閣,杭雄不聽命還玩寇,立斬,傳首九邊,家族開除軍籍,褫奪世襲之官位!”
刑部尚書林俊是福建人。
左都禦史王纘是廣東人。
大理寺卿蔣昇是廣西人。
所以,當朱厚熜要求對杭雄直接斬首後,三人皆沒有異議。
他們本來在開海還是禁海的主張上跟浙江士族比較一致。
現在費宏也在拉攏王陽明後拉攏他們福建和兩廣的人,所以他們早就有意不跟南直士族站在一起,自然也就不會在這個時候請求天子對杭雄這種投靠士族的武將留情。
且說。
杭雄聽到自己的處決旨令後,當場怔住了。
因為素來他這樣的總兵老將,尤其是與文官關係不錯的,犯了事,也不過是革職。
可現在……
天子不但要他的腦袋,還要革了他家族的世襲官位,還要把他家族的籍貫由軍籍變成民籍。…。。
這簡直是奪了他家族世代富貴的根基。
“陛下!罪臣知錯了,求您開恩啊!”
杭雄因此嚎啕大哭地求饒起來。
但朱厚熜自然聽不到他的聲音。
杭雄在接下來不久就被斬首,然後傳首九邊。
邊將因而發現即便得到士族支持,但隻要不聽命還是會沒有好下場。
杭雄被處斬的事也讓南直籍的官員大為震怒。
因為在杭雄被逮拿進京會審時,南直籍的官員就上疏為杭雄求情,言杭雄清節,且老成乾練,朝廷如今正是缺沉穩老將的時候,當免罪隻革職,以待將來令其戴罪立功用。
但現在內閣票擬處死杭雄,三法司居然不爭,連最終複核的刑科都給事中熊浹也沒有按例力諫。
所以……
這讓南直士族官員很快就意識到:他們在攻訐浙江士族,揭穿浙江士族都是走私家族時,本來應該跟他們一樣不參與走私、應該支持禁海的江西士族居然在這個時候背刺了他們!
連帶著福建、兩廣的士族也有背刺的意思,至少沒有為他們站隊的意思。
換句話說……
就是按理應該跟南直的大官僚大地主步調一致一起阻止開海,而加強內陸地主地位的江西的大官僚大地主們,在南直的大官僚大地主正要對付浙江的大官僚大地主,想聯合皇帝,把大宗商品之生產與貿易都壟斷了的時候,選擇了倒戈。
這些江西士族有想代替南直的地位,成為浙江等走私大族的供應商,乃至可以吃掉南直的產業的意思。
“無恥!”
“禁海的祖製在他們眼裡成什麼了,成可以交易的商貨了嗎?!”
“居然為了私利,與走私豪右沆瀣一氣,拆我們的台!”
顧鼎臣也就因為這事非常憤怒。
同在這裡的吏部左侍郎朱希周這時則說道:
“我早就說過,大禮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就是因為士林早已不能同心,所以,申嚴海禁,與浙東士族結仇,隻會便宜奸黨,你們偏不聽!”
“那是他王陽明先壞的規矩!”
“他先殺了我顧家的人!”
“是他先壞的規矩!”
顧鼎臣突然回頭看向朱希周,猙獰著臉,切齒言道。
朱希周知道顧鼎臣對其侄顧學曾被殺非常難以釋懷,也就不再以責備的口吻說:
“但事以至此,確實不宜再糾纏下去,不然就會真給了他們聯手打壓我南直士族的機會,要知道,現在我們南直士族如今還沒人在內閣,吏部這邊,尚書還是石槁城!”
“是啊,我們知道你急著為你們顧家報仇!”
“但這事不能急!”
禮部尚書毛澄也很讚同朱希周的說法。
現在的局麵對南直士族的確並不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