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
“那小子。”
他把許知秋喚到眼前,語氣比方才還顯刻薄了些:
“即是寄人籬下討吃的,老夫身為本村裡正,須得給你這外鄉人立下幾條規矩。”
許知秋聳了聳肩,
眼瞅這老頭一副“敢有半點不服,抄起拐棍打你出村”的派頭,他哪還敢犯渾頂撞?
“裡正爺請講。”
“第一個,陸家媳婦在本村有口皆碑,為人清清白白,望你管好自己的手腳,若敢越雷池一步,定不饒你!”
許知秋聽得笑了:
“此事不消你說,若真有那時候,某站著不動任殺任剮。”
老裡正對他的話不以為然,接著道:
“二個,不得生事,更不得與本村人鬥毆,不然到時論理,可彆怪老夫拉偏架,夥著全村人欺負你!”
對此,許知秋沒讓步,
“裡正大可寬心,許某不是多事之人,但卻也不是任人欺負的軟蛋。”
“哼!”
不軟不硬碰了個釘子,老裡正對他態度不是很滿意。
“這第三個麼,也說不上規矩,算是一個忠告吧。非但是你這外人,連本村子民都曆代遵循,不敢觸犯分毫。”
他說著指向遠處,那一片僅露出輪廓的巍峨山體。
“便是這大靈山!”
他語氣陡然嚴厲,近乎斥責:
“這村子各處你皆可走動,唯獨這大靈山乃是山神爺的私地,奉勸你一句,最好彆踏足半步。否則惹得山神爺發怒,你丟了小命可無處申冤!”
這老頭挺有意思的,先前言辭威脅,這又開始提點他了。
許知秋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
老裡正這才肯放過他,兀自哼哼了兩句,
便任由陸氏攙著,拄著孤拐出了院門。
送走了老頭,陸氏返了回來,她捏著袖口,語氣有些歉疚:
“裡正爺看著凶惡,卻是個心腸很好的人呢,你切莫往心裡去。”
許知秋搖頭,接著給那棵荔枝樹澆水。
“陸大嫂放心,我臉皮可沒那麼薄,不至於這就記恨上他。隻是……”
臉上帶點尷尬,
“我一個不相乾的人,每日白吃你家的,也實在過意不去。”
這兩天來,三口人一日一餐。
每人每餐不過一碗薄粥,幾根野菜,將將維持生命體征。
就這還是有分彆的。
說起來呀,都叫人心酸。
許知秋胃口大,分得滿碗,女娃子年幼長身體,分得大半碗,而陸氏,隻有區區小半碗。
可就照這麼下去,不出一兩個月,陸家的米缸還是得空。
到時候,許知秋可以拍屁股走了,可這母女倆呢?喝西北風?
念及此處,心裡愈發不是滋味兒。
他便朝著村後頭那山看了過去。
此時已經快到中午,那山卻仍裹在一片薄霧中,看起來甚是朦朧。
眼下是大旱天啊。
日頭毒辣,空氣乾燥,可那濃霧卻久久不散,實在有些神異。
而且那山體翠微,林木蔥鬱,可見靈氣之盛,顯然不受旱情影響。
由此可知,其中的山貨物產應是不少。
靠山村靠山村,可見這山就是這村人的立命之本。
可一想到那老裡正吹胡子瞪眼的模樣,以及那條刻薄規矩,許知秋不禁又搖頭了。
從沒聽過哪家山神還設私人領地的。
現如今旱情嚴重,地裡絕收,誰又願意每天喝稀粥過活呢?
放著眼前滿滿一座大山的物產,卻不讓村民采取果腹。
你家山神也太牛逼了吧?
不讓去?紮脖?
許知秋心底憤憤不滿。
“某還偏要去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