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這山神可求,你爹你娘為何不求?偏生你這丫頭真知灼見?”
一通訓斥下去,小丫頭不發一言。
也不怪許知秋生氣,若他慢上半拍,那山魈先一步拎著人進了山,這麼大的範圍,他壓根找都沒處找去。
“你給我記著,以後也牢牢地記著……”
他低下頭與其對視,目光嚴肅而澄澈,
“神明蔭佑不了世人,能救世人的隻有世人自己。因此這世上所有的事兒……求神無用,需得人為。”
小丫頭望著他,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許知秋一掐腰,
“你娘授權我收拾你,本來想打你的屁股蛋子,可看你還算乖覺,且饒你到下回!”
說著拍腰上的空葫蘆,又笑了:
“好了,現在跟我一道,上山給你娘采藥去。”
小丫頭聽完眸子大睜。
“呦嗬,怎麼,現在知道害怕啦?”
丫頭羞憤,把瓊鼻一皺,把胸脯一挺,
“才不怕!”
…………
沿著上次的路,許知秋很快就找到了那片藏有猴兒釀的石窪。
然而,這次他卻拉著陸丫頭貓在樹叢裡,一時沒敢露麵。
眼前的一幕太詭異了。
“想不到這山上,竟還有這麼多山魈。”
許知秋說著,一邊捂住小丫頭的嘴,免得她不小心驚叫出來。
簡單一數,現場至少四五十頭,各色的雜毛山魈。
大半都成年了,近一人高。
還有些小崽子,站起來不過三尺。
這幫山魈分工明確,有幾隻棕毛的在外圍放哨警戒,手搭涼棚的四下觀望。
剩下的頭上全頂著各式各樣的鍋碗瓢盆,八成是靠山村民貢獻的。
它們在酒池前排著長隊,一罐又一罐的裝滿猴兒釀,然後撤下來運往彆處。
“它們這是?”
陸丫頭不解,抬頭看許。
“……搬家。”
許知秋有些汗顏。
上次他貪嘴多喝了幾口,好懸被這幫山魈給透了。
可人家山魈也不傻,未免再遭賊,也懂得轉移陣地了。
但這難不倒許知秋,他招呼陸丫頭待在原地,然後自己鑽進草叢悄悄摸過去。
沒過一會,成功逮住一個落單的,直接敲暈了拽進叢裡。
將那猴兒釀生搶了一酲,灌進自家葫蘆裡,陸氏的藥引子就著落了。
而這些山魈警惕性明顯遲鈍,竟沒發現他。
許知秋竊喜,但隨即又萌生了好奇。
也不知這幫山魈的老巢在何處,能孕出精怪……應是有些門道在裡麵,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搞不好,能摸清楚到這大靈山的真相。
心頭萌生這個想法,他就愈發的渴望一窺了。
但若貿然跟上去,怕是有暴露的風險。
另外,帶著個孩子去犯險,是否理智?
那要不先送她回去呢?
……也不妥,等再趕過來屁影兒都瞅不見了。
那讓她自己走下山去?
山高林子險的……也不放心。
思忖再三,終究是對自己的手段更有底氣。
於是,
許知秋摸回到陸丫頭身邊,問:
“可會閉氣?”
丫頭點頭。
“一次能閉多久?”
“大約……五十息。”
“夠用了。”
遂運起地行仙,液化山體表層的土壤,裹著她一同入地。
等倆人再露頭時,已經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根據“探查”,許知秋推測,此處應是大靈山內圍區域了。
他倆躲在一處大青石後頭,像做賊似的,隻露出個眼珠子四下觀察。
這像是一片山中幽穀,是一片開闊地。上無林木遮天,月光亮亮堂堂的透進來,打在地麵上。
邊緣一角堆著雜亂的骨頭,也不知是人還是畜生的,像是被吃乾抹淨丟棄的。
場地正中是一片池子,
那群山魈陸續把酒倒入其中。
忙完了這些,它們像是“下班”了,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相互給對方挑虱子。
許知秋心情古怪,感覺自己在看動物世界。
陸丫頭則是被他遁地的手段一時唬住了,滿眼都是小星星。
許知秋扳過她的下巴,示意她彆分神。
“吼吼!”
忽聽一陣雜亂淒厲的叫聲,隻見三五個成年山魈,抬著一隻渾身是血的巨型山魈進入視野。
許知秋一眼就認出來,正是那隻被自己打殘的怪物。
那怪一隻胳膊丟了,胸口凹下去一大塊,此刻艱難的喘著粗氣,眼看是不活了。
它被擺在一架山洞前,其餘的山魈齊齊拜服在地,朝著洞內叩拜,仰頭發出嗷嗷的怪聲。
看那樣子,像是在為它求著什麼存在。
忽的,許知秋眼皮一挑,死盯住那山洞。
隻見那洞中,“蹦”出一白毛老山魈。
體型也就比普通人稍大,雖然也不小,但和地上躺著那八尺怪比起來卻明顯不夠看。
它看上去背脊佝僂,老態龍鐘的。
稀奇的是它居然隻有一條腿,是單腿蹦躂著出來。
它身上套著一層深藍色絲綢的華服,後腦梳著轡頭,頂著人頭骨做的冠冕。
明明是個畜生,卻像個人一樣裝扮,甚是詭異。
“那……是什麼?”
小丫頭看得頭皮發麻,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若我沒猜錯的話……”
許知秋細細觀察著,手中不自覺已經按上了柴刀。
那濃重的妖炁,讓他不由自主的提起了警惕。
“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