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第218章 十年歲月,大盈仙人(中)(2 / 2)

把他搖了許久,那付無咎才恢複了意識。

“我……”

起身後,眼中雖有茫然,好歹不似先前的暴戾了。

“無咎師兄!”“你沒事吧?”

身後的師弟師妹們這才敢湊上前。

三一門眾弟子相處的一向融洽,所以關係都不錯。

就在眾人對他關懷備至,噓寒問暖之際。

不知何處,傳來一個聽起來平淡無奇,卻又仿佛作用在眾人耳畔的聲音——

“醒了麼?”

郭大壯和付無咎同是一驚,抬頭四顧。

付無咎嘴張了張:

“師父!弟子……”

還不等他說完,那聲音再度響起——

“十三年前,你剛入門時,性子就沉默寡言,對誰都懷著一層戒心。”

“那時我隻當你是外冷內熱,卻不料你外麵是冰,裡麵是刺。”

“在三一這麼些年,也還是沒拔去你心裡的刺,是我之過。”

那聲音無處可循,仿佛是從四麵八方同時響徹。

偏偏卻又精準作用在每個人的耳畔,使其不可聽漏分毫。

這等手段,令王悲風和李不遲二人心下一凜。

此刻隻要不是傻子,想必都猜到這是誰了。

付無咎麵露慌亂,忙辯解道:

“師父,弟子不敢!我、我沒有……弟子隻是不服!”

付無咎咬緊牙關。

他前日衣錦歸鄉,卻得知兒時的青梅竹馬居然與那富家紈絝有了婚約。

身為堂堂男兒,又豈能坐視心上人跳入火坑?

自然是找上門去強行退婚。

後來發生了一些矛盾,這才不得已出手,把那紈絝打殘了。

在他看來,自己非但無過反而有功,有為民除害之功!

一個紈絝而已,有甚可惜的?

正因如此,此番受罰才令他心中不服。

……

許是洞悉了他心中的症結,那聲音道:

“若我了解的不差,你與那人兒時就有過節,對麼?”

付無咎臉色一窒,兒時的記憶不禁湧上腦海。

確實,他與那富家子弟兒時就有交集。

當時那戶人家還未發跡,但也是村裡的殷實之家,比他家吃不飽穿不暖可強多了。

因此蒙學時,那家子弟不免仗著身強力壯,欺負羞辱過他,也和他爭搶過那位竹馬青梅。

隻是如今當下,這等上不得台麵的蒜皮小事,他又怎好主動提起?

那聲音又道:

“我再問你,你此次歸鄉探訪,本就存著在這個舊日對頭麵前耀武揚威的心思,對麼?”

“我……”

付無咎嘴巴張了張,卻沒說出話來。

顯然,心裡的隱秘,被說中了。

“所以,你上門要求退婚,那人對你說了幾句難聽的,你就怒而起了殺心,隻不過顧忌著後果,多少留手一線。”

“事後,你敷衍的留了幾瓶傷藥,又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廢話,轉頭與你那青梅溫存了數日,我說的可都對?”

“我……”

付無咎嘴巴開合許久,嗓音卻愈發沙啞。

顯然,被猜的一字不差。

但忽的搖頭,愈發激動:

“不!不是這樣的!師父您相信我,弟子當時沒想那些,隻是單純的想教訓教訓他,這、這也是他活該!”

“所以,因那人是個紈絝,平日裡行為不檢,更與鄰裡作威作福。我因此罰你,你心中不服?”

那聲音問著,付無咎卻咬著嘴唇不答話,顯然是默認。

“你還是不懂……”

不知是不是錯覺,從那聲音中,隱約流露出了幾分疲倦。

“……問題的關鍵,從來不在你做了什麼、做的應不應該,而在你的心。”

付無咎抬頭,麵露不解。

“你入我門牆,究竟是為了求道,還是沉迷於術帶給你的優越感?”

“以為修行了幾年,就能淩駕於眾生之上了?”

“視凡人為螻蟻,以為隻要起心動念,就能隨意支配他人的命運?”

這一連三問,讓付無咎一時答不上來,卻又如鯁在喉。

“三一的律法門規,你們每一個都滾瓜爛熟,可又如何呢?”

“當以至誠,臨事謹重……可看看你做的事吧!難道我三一的律法門規,對你、對你們隻是一層約束?一但褪去這層枷鎖,你們就從人,變成非人了?”

講這句話時,聲調忽的拔高,變得有如驚雷滾滾,轟鳴在每個人的耳畔。

所表達的核心觀點也顯而易見——

到底是由心生律,還是以律製心?

這兩者看著都是一個配料,隻是次序顛倒,可本質卻有天壤之彆。

前者是出於良善的覺知,後者則是教條主義的愚蠢。

“師父,弟子們不敢呐!”

眾弟子頓時伏低了身子,不知多少人感同身受,生出幾分羞愧。

就連那王悲風李不遲兩個外人聞言,也不禁感到一陣愧疚。

方才二人還不吝戲謔,如今看來,人家懲罰徒弟,可壓根兒不是為了愛惜什麼羽毛。

“老六!”郭大壯怒搡了付無咎一把,“還不快給師父認錯?”

付無咎嘴唇煞白,眼角噙著淚。

也不知到底想明白了沒有,反正重重叩首:

“師父,弟子、弟子知錯了!請師父重重責罰!”

“……”

那聲音沉默了好久——

“我之所以閉鎖你的眼、鼻、身、意四竅,就是想助你入定初禪,好生體察內心,可這麼長時間了,你卻從來沒嘗試過自醒。”

看來,有時候一片苦心,終究比不上大嘴巴子好教育人。

聞言略一遲疑,付無咎咬牙:

“但請師父責罰,刀山火海,弟子也心甘情願!”

說完深深拜伏在地,儼然一副聽憑處置的樣子。

那聲音又沉默了許久,似在觀察,似在思索,似在猜測。

終於——

“方才你險害了人,便罰你去業火中走上一遭,去去戾氣。”

“然後,去府庫中取一片忘憂草,送去幽州與那人救治。至於你那青梅竹馬的婚約,是毀是和,需聽從那女子本人意願,你不可橫加阻攔。”

“此事去做,不得有半分折扣,否則逐你出三一門牆。”

聽到個“逐”字,付無咎身子明顯抖了抖。

但他咬緊牙關,同樣沉默了許久,才道:

“弟子……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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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

眾弟子大都散去。

卻在這時,一相貌平平的白衣青年從後山而來,朝王悲風和李不遲拱手。

“在下馮抱山,兩位有禮。”

“哦,原來是抱山師兄,早有耳聞!”

二人不敢怠慢,還禮之時暗自打量。

這馮抱山據說是當今三一門輩分最高的弟子,看那眉目五官頗為剛正沉穩,料想一身修為本事也必然不低。

“不知抱山師兄有何指教?”

“哪裡有什麼指教?”馮抱山語氣謙和,淡然一笑:“是家師有情,二位請隨我來。”

王悲風、李不遲二人聞言,心下一陣火熱激動:

“仙人要接見我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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