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是人之軀。”
獸神咧嘴一笑,唇邊又是大口的鮮血嘔出,染紅了牙齒。
“這身血肉,是她……給我的……”
獸神臉上流露出溫柔,雙目略微失神,似乎在追憶什麼。
許知秋無意去理會他的心理活動,抬手示意,根據約定,要他的項上人頭。
然而,那獸神周身卻突然高頻震蕩起來,以致於變得有些模糊。
煞氣成罡,在他腳下構成一道橫跨天地的黑色橋梁,向著西南方向延伸而去。
獸神略帶歉意,道:
“你贏了,按說這顆人頭本該交給你,可我不該死在這裡。至少……”
許知秋不跟他廢話,抬手就要他的首級。
忽的——
“吼!”
下方十二隻妖王瞬時而動,
其中三隻能飛天的妖王最先殺到,意圖救主。
這三個妖王,堪比人間三個宗師級修士。
可許知秋卻連瞅都不瞅,隻是隨手一揮,掌力壓迫得真空塌陷,掀起如滾雷一般的音爆。
那三隻妖王在空中同時定住,接著不由分說,粉身碎骨。
抬手殛滅三隻妖王,如此戰力,讓下方不少修士吸了口涼氣。
而那獸神見之,卻是眼含哀戚。
此時,其餘妖王也已陸續殺到。
許知秋抬手一引,逆生構成球形法界,將那些妖王隔絕在外。
法界之內一片茫茫,
許知秋看著那獸神的身影逐漸被“拉長”、向著遠處延展殘影,心知這應是他的逃命手段。
此刻他人雖在這,其實身形已隨著那長橋發生挪移。
此刻還留在原地的,雖是“本體”,卻又不完全是“本體”。
但隻要許知秋願意,隻需維持法界,就可以乾涉,甚至打斷他的傳送。
隻是,許卻沒有那麼做。
“我看你不像怕死,既然注定一死,又何必奔逃”
他問。
“至少,不能把身子留在這兒。”
獸神說著朝他笑了笑,學著中原禮儀,朝他拱了拱手:
“還望……成全。”
“……”
遲疑了數秒,許知秋轉頭看向法界之外,
那剩餘的九大妖王虎視眈眈,更遠處百萬獸潮如波濤翻湧,蠢蠢欲動。
儘管如今已突破三重,奈何心有症結,無意在此太費心力。
權衡一二,許知秋歎了口氣,撤去了法界。
“許你三日,還賬去吧。”
“多謝。”
獸神朝他輕輕頷首,隨即抬手一引,口中輕聲誦念了幾句古語。
頓時,九隻妖王身子一止,朝他俯首叩拜,然後轉身朝獸潮而去。
隨著九聲獸吼,那些獸潮似乎接到了撤退的命令,
接著竟真如潮水一般,開始緩緩向南褪去。
“咦,咋撤了”
眾修士不明就裡,朝此處投來疑惑的目光。
獸神此舉應是為許知秋放他一馬的投桃報李。
接著道:
“我死之後,我那九隻妖將也會隨我而去。至於這些異化的群獸,因我之死也將褪去妖力,化作凡俗獸類,對這世間再無威脅了。”
許知秋點了點頭,
“既是如此,放其歸山也無不可,且受人世消磨吧。”
隨後,那獸神終於被那橋梁傳送而去。
而許知秋也從高空緩緩落下。
剛一落地,三一眾人率先奔了過來。
眾弟子一個個臉上激動萬分,雙目通紅。
“師父!”
“師父!”
“師父,您……”
許知秋本來眉頭淡淡鎖著,可見徒弟們如此高興,他也不願掃興,便將眉頭舒展開來。
“為師沒事。”
遠處,群修也陸續圍了上來。
先是修真聯盟的,接著是正道三家。
唯有那魔教人群守在遠處觀望,不好上前。
許知秋一眼就從人群中看到了陸雪琪,也看到了留在遠處的金瓶兒。
突破三重後,有過一次“返還天地”的過程,使得他的感官靈覺,發生了前所未有的變化。
其中好處一時尚且言說不清。
心中卻平添了一個新的症結,占據了他此刻九成的精力心神。
除了自家徒弟,外圍那些修士雖然上前,但一時卻都不敢打招呼。
陸雪琪本來也是欣喜的,可看到許知秋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頓時就看出了端倪。
甚至連那些三一門人都沒察覺,
但陸雪琪何人
這世上若說誰對許最了解,恐怕就屬她了。
方才許知秋表現出的細微變化,似乎是有些未知原因的消極
因為什麼
終究還是修真聯盟的高層上前先開了口,言語客氣到不行:
“許門長,那獸神……您怎麼……把他放了”
二人在法界之中的談話,眾人自然一無所知。
當然,說起來許知秋本來也沒有必須放過那獸神的理由。
之所以放了他,一是因為那獸神確實命不久矣了,他自信足以掌握。
二是因為他本在赴約之前就留有後招,且讓他們去收各自的緣,最後自己再出麵為好。
“不過三日,饒給他罷。”
“誒”
這話一出,眾人大都沒聽明白。
“不過三日”是什麼意思
是那獸神受了重傷隻能活三天
還是說您許門長留了後手,確保他活不過三天
還是說三天之後,您再找上門去再殺他一遍
那多費功夫啊剛才直接弄死多省事兒
但他們畢竟不敢置喙,反正此次席卷天下的獸神災殃,到這裡業已消弭。
長久以來緊繃的神經終於釋放,他們也不妨撒開性子,享受那份歡騰。
於是歡呼聲如雷鳴卷上雲霄,有些忘形的甚至在原地載歌載舞起來。
更有不少人上前言語奉承。
但許知秋此刻無意應酬寒暄,隻想趕緊回到亢龍峰去閉關參悟症結。
於是對著眾弟子把手一揮:
“我累了,先回去吧。”
“誒許門長這……”
眾修士不解其意,連三一弟子犯了迷糊。
怎麼突破了三重,師父臉上卻看不出多少高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