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村中,又在村口碰見了那個挎菜籃的老太太。
那老太太應是又要下地裡給兒子送飯,路過許知秋身旁之際,許是沒見過生人,盯著他的臉一頓猛瞅。
“謝謝我自己來。”
許知秋說著把手伸進菜籃子裡挑出倆煮熟的雞子兒,揣兜裡就走了。
“”
留下那老太太一臉懵逼。
沿著村路往前走,不大會兒又遇見了那個拎銅鎖的鐵匠。
許知秋把兩枚雞子兒塞他懷裡,讓他吃完再出來,省的等會打擾自己和他兒子的談話。
“可我已經吃過一頓早飯了。”
“那再拉泡屎。”
…………
很快又來到村中央,不出意外,
那沙土坡上,一群光著膀子的小孩兒又在玩那先登插旗的遊戲。
要麼撂跤,要麼拽褲子。
後頭的薅著前頭的腳丫子,前頭的拿腳丫子踹後頭的腦殼。
許知秋也不著急了,津津有味的瞅著。
直到又是一個小黑子脫穎而出,拎著那杆旗一把插進坡頂的土包上。
然後,那黑小孩兒蹦下高坡,徑直朝許知秋走來。
“我叫俊!我將來是要乾出一番大事業的!”
“……”
許知秋沉默了幾秒,忽的伸手,
“來來來小孩兒你過來!”
“誒呦呦我的耳朵!”
他拎著那小孩兒的耳朵將他提溜到一旁,趁那小孩兒告饒的功夫,許知秋以觀力探查他的底細。
卻發現這從裡到外就是個普通孩童,頂多筋骨強健一些。
正琢磨著該如何把那天帝的意識或者元神召喚出來,忽的這時,那小孩身子一震,接著抽搐了起來。
他黑眼仁上翻,渾身抖如篩糠。
這把許知秋嚇了一跳,心說不能是犯了哪條規則,被人孩子給整壞了吧
可很快他就不抽抽了,黑眼仁歸位,一雙漆黑眸子便朝許知秋看了過來。
在那一瞬間,許知秋竟感覺好似被一雙利箭紮了一下。
莫非
細細一瞅……他確實是換了一副精氣神兒。
那麼也就是說,現在當麵的再不是個黑娃子,而是那五卷天書的創造者,威壓天下的上古天帝了
“哈哈哈哈哈!”
那小孩兒仰頭大笑,從那嗓子裡發出的聲音,卻低沉的好似老朽。
“當代天人,我終於等到你了。”
誒!是錯覺麼總覺得和先前在三一府庫中相比,說話更像個人了呢
許知秋覷了他好半晌,才試探著問:
“天帝老爺有何見教”
“誒~這麼客氣乾啥”
那天帝一甩手,滿臉笑嘻嘻的:
“噢我知道了,定是我在那長生藥中所留的一縷殘念太過老土,講話時總端著,惹你反感了吧那我這兒跟你道歉了。”
按說上萬年前的人,又是天帝,講話的風格口音竟然和今朝之人彆無二致。
這不禁讓許知秋猜測:
“難道說這麼些年……”
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帝俊道:
“我雖隕落,但殘餘的半數元神卻融於人道大勢,千萬年來不曾蒙昧過,且一直在學習,不然豈不與這世人脫節了”
“……”
許知秋聽這人講話頗有些豪爽隨和,渾沒有作為上古天帝的上位者架子。
莫非千萬年時光消磨,轉了性麼
許知秋決定開門見山——
“我這有三個問題,希望能得到您的解惑。”
那帝俊笑道:
“請你來就是這個目的,但問無妨。”
“那好,第一個問題,魔疫從何處來,該如何解”
他倒不客氣,那帝俊也不含糊,立即回道:
“那枚長生藥你既沒服用,如今正好用上,可以之化為靈泉,在九州之內降下真靈法雨,其疫自解。”
“至於那魔疫的來處麼,還是待你問我第二個問題的時候,我一並告訴了你省事兒。”
“那好。”許知秋豎起第二根手指頭,“第二個問題,敵人在哪兒敵人是誰”
對此,帝俊沒有具體回答,隻是往天上瞅了一眼。
“你是指……“許知秋拿手指頭往上一捅,“敵在上界”
“是敵不假,但是否上界就要看你怎麼理解了。”帝俊四下踅摸起來,隨口道:“居於上者,並非就一定高高在上啊。”
他撿到了一根兒枝條,便在地上勾劃起來。
許知秋看著,見他畫的是一幅地圖。
“相傳億萬劫之前,有盤古神人開天辟地,清者上升成為天,濁者下降成為地,而清濁未分者,於中形成了一片浮空大陸,曰【鴻蒙古地】。”
“那裡靈氣貧瘠,除了一些無智無識先天神靈,本無生機族群繁衍,自然也沒什麼人住。可自一萬八千年前開始,便有人住了。”
“現如今鴻蒙古地之上,有九黎、懷光、太昊、烈山、天華、辰皇,六大神裔氏族繁衍生息。”
帝俊在地上先後描畫出對應的六個圖騰,而後用樹枝一戳,
“這就是敵人。”
“神裔”
許知秋還是頭一次聽過這個詞兒,感覺挺唬人的。
“八萬年前,遠古大神‘伏羲’以通天神木成就道果,後欲以屍解法更進一步,抵達彼岸超脫之永恒境界。可惜最後功敗垂成,死後肉骸精氣衍生出的神裔這個族群。”
“彼時人族雖然已經被女媧大神創造出來,可畢竟是泥土為胚,先天稟賦不足。那時洪荒大地上日月運行不定,四時氣候混亂,生存環境極為惡劣。人族更是時常被各種大荒猛獸捉食,惶惶不可終日。多虧後來神裔向人族傳下古早的修行法門,幫人族培養出了最早的一批遠古煉炁士,這才讓人族渡過了最艱難的一段年歲,並得以站穩腳跟。”
聽到這兒不得不讓許知秋多想,這神裔和人族儼然是穿一條褲子的表親。
那後來咋就處臭了呢
“魔疫之事,乃是其中天華一脈所為,至於被擄去的那個與你因果糾纏的女子……”
他指向那個名為“辰皇”氏族的圖騰。
“辰皇一脈乃神裔中至強,此脈族人稀少,也並非胎生卵化,不近色欲,你倒是可以放心她的清白之事。嗬嗬嗬……”
他這開玩笑的語氣並未得到許知秋的附和,
“第三個問題,為何先前說我是有罪之人”
聞言,帝俊先是一陣羞臊,為了掩飾尷尬,他將雙手抱著後腦,仰望蒼天:
“這個……這個我可得從頭講一遍了,因為當年麼……我、我簽了一紙盟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