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伴噘著嘴,聲音惱火的抱怨:
“俊你可真磨蹭!剛才河裡的魚可肥嘞,要是有你在魚就跑不了。”
“……”帝俊一時沒有回應,隻是怔怔抬頭。
卻見頭頂晴朗少霧,陽光溫煦,四周草木蔥蘢,在鬆垮垮的河沿兒上肆意生長。
又看了看兒時的玩伴,雙眼不禁一時陷入迷離和恍惚中。
萬載歲月,人間幽幽,
一生驚濤駭浪,臨禦人間三千世,既看遍了繁華盛景,也看慣了王朝江山雨打飄萍。
而那些宏大場麵,到頭來卻也不過是走馬觀中的刹那光景。
最終,記憶定格在當下這靜謐祥和的一幕之上,再不肯向前推進半分。
“……”
忽的懷中一熱,是玩伴朝他胸口投擲。
帝俊低頭一瞅,卻是一個還冒著幾分熱乎氣兒的摻了雜和麵兒的蕺菜團子。
“快吃!吃完跟我逮魚去嘞。”
手捧著團子,帝俊怔了兩三秒,
“哦,這就來哩~”
一口就把菜團子懟進嘴裡,嘴裡先是苦澀,後是甘甜。
然後撐地起身,
笑出了鼻涕泡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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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秋回到三一門後,也來不及和弟子們解釋,去府庫中取來那顆天帝冥石,然後就火急火燎的又出門去了。
金遁流光瞬息千裡,很快來到中原腹地的一座高山,然後扶搖直上,徑直攀上青天。
不多時離地兩三千丈,早已越過雲層,他卻繼續向上。
按說已經達到了一般修士禦劍的極限高度,可他卻憑著一身通天修為視地心重力如無物。
轉眼間,四千丈、六千丈、八千丈……
竟已突破萬丈!
青天、蒼天,黃天、昊天……直到天穹甚至隱約變黑。
轉頭看,
八方浩瀚,純淨到不摻一絲雜色。
視界邊際,甚至呈現出微曲的弧度。
以往在地上看起來高聳入雲的巍峨山川,此時再看,不過是浮雕作畫上的微微凸起。
耳畔呼嘯聲陣陣不絕,罡風凜冽如刀,不但將臉龐打得生疼,甚至撕扯得衣衫獵獵作響。
許猜測應該是到了平流層了。
四周罡風呈水平方向流動,對於液態水具有很高的擴展性。
於是不再耽擱,以奇門法術,在周遭布下一個龐大的巽字格局。
炁局不斷聚集九天罡風,凝成一片巨大的吸積盤旋渦。
許知秋梳理盤中風向,然後將那枚天帝冥石取出,以法力將其逐步化去。
這就好似打開了一片汪洋,仿佛無窮無儘的液態靈氣擴散開來。
成百上千萬噸的液態靈氣化作水流狂奔,浪起波翻,很快又被格局風力捕獲,在九天之上凝聚成勢。
“這樣應該差不多了。”
根據許知秋的安排,
這些液態靈氣將隨著平流層的罡風吹遍天下,屆時隨著陽光照射,液態靈氣將揮發成雲,最後再化作雨水降下。
此真靈法雨將持續一晝夜,受靈雨洗滌後,那些受魔疫感染的修士則病狀自消。
不過走火入魔的症狀雖解,可那些被折騰到半死的修士,其中很多怕是得退出道途,能保住條命就不錯了。
他看向青雲山的方向,倏而歎了口氣。
那小竹峰的小詩隻剩下皮包骨頭,哪怕解了走火入魔的症狀,恐怕也得淪為一介凡人。
不過,這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少一分能耐,也就少一分責任。
在當下的時局,做個普通老百姓也未嘗不是一件省心的事。
他忽的有點想那兩個下山生活的徒弟了。
付無咎,許飛熊……
話說已經好久沒看到過了,心裡還怪想的。
雖說那上界神裔所求,隻是針對人族修士。
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城門失火則免不了殃及池魚。
到最後,恐怕凡間百姓也逃不脫罹難之苦果。
人生在世,咋過都是一輩子。
可若是不能給孩子們掙個朗朗乾坤,身為人師,又如何說上一句無愧於心
於是,
在這一刻,許知秋的內心變得無比堅定,縱九死無悔。
“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