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虛空仿佛變作了狂暴的火山口,四麵八方儘是激蕩之力壓迫而來。
陸雪琪登時落入下風,被壓迫困囿在方寸之地不能動彈。
“你知道麼神裔為了這一天準備了上萬年,就算沒有我,此役人族也必輸無疑。”
金瓶兒扼住陸雪琪的脖子,似要取她性命,卻又麵露掙紮:
“既然你們左右是輸,那麼讓我任性些又有何不可”
“休要……多言!”
陸雪琪陡然一聲清嘯,運轉【潛蛟易筋】,頓時周身真元暴漲,瞬間衝開了金瓶兒的術法控製。
接著天琊數劍斬出,構成道道雷霆刑枷,反將金瓶兒一時釘固在虛空中。
“看來……我這魔教妖女,終究也不是你的對手。”
“你究竟回不回頭!”陸雪琪將天琊擔在她的肩頸,冷聲喝問。
金瓶兒慘笑一聲,並未繼續掙紮,而是緩緩閉上眼睛。
明明腦後神輪灼光赫赫,積蓄著磅礴能量,她卻偏偏抑製不發。
或許心中已經放棄了。
“我回不去了……老天人以辰皇血脈為鎖,為我施加因果斬道之術,意在壞法此界天人,你若真想幫他,那就動手吧。”
陸雪琪卻搖頭:
“我若殺你,他會過不去的。”
她理解金瓶兒的處境,知道她從來都是被牽連的那個。
更何況,殺一無罪非仁也。
她也不會因為許知秋的一番話,就完全舍棄自己的判斷。
隻要還有一分轉圜的餘地,她就不會輕易放棄。
“我要救你!”
金瓶兒雙眸一瞠,有些不可置信。
“你要如何……”
刺啦——!
忽的胸口一涼,胸前甲胄破碎,天琊已經插入胸中。
接著劇痛之中,胸口被天琊剖開,露出鮮活跳動的心臟。
陸雪琪將雙手插了進去,捧起了那顆灼熱好似熔爐,流淌著辰皇血脈的心臟。
接著,陸雪琪調動全身氣血,從雙手竅穴湧出,再滲透進金瓶兒的心脈之中。
陸雪琪多年來修習太極玄清道、逆生三重、全真丹法……
其一身性命修為之深,可謂當世罕有。
如今,被她毫無保留的全功率的催動起來,就為了給金瓶兒“換血”。
金瓶兒感知到,自身的神裔血脈正在被逐漸稀釋、淡化。
雙眼的金色瞳仁,左眼竟有逐漸轉為以往淡青色的趨勢。
“你……”
眼前這血淋淋的一幕,甚至有些癲狂。
若非事實擺在眼前,金瓶兒打死也不相信,這會是一向清冷謹慎的陸雪琪能做出來的事。
“彆放棄!”
陸雪琪此時明顯有些艱難,卻強行對她擠出一絲嫣然笑意。
“彆怕,很快就會過去的。”
金瓶兒怔怔望著她,眼底逐漸有水霧凝聚。
以自身氣血為旁人換血,這聽起來簡直是天方夜譚。
這等於是把自身性命直接渡給他人。
看她那張臉逐漸慘白下去,
恐怕還沒等將辰皇血脈稀釋到一定程度,她自身的氣血怕是要先流乾了。
“這麼救我,值得麼”
陸雪琪搖頭,“無所謂值不值,你隻是不該死。“
“……”
金瓶兒心頭雜陳五味,輕撫上她的臉頰,癡癡道:
“我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他獨偏愛你……”
這般乾淨清澈的人兒,試問哪個不愛
不知過了多久,
金瓶兒發絲重新變得烏黑,左眸也徹底化成了本來的淡青色。
右眼卻仍是辰皇一族的表征,隻是那金色顯然淡了許多,僅剩薄薄一縷。
“差不多可以了。”
得到金瓶兒確認,陸雪琪這才抽出雙手,轉而為金瓶兒恢複外傷。
金瓶兒閉目感知了一會兒,點頭道:
“稀釋到如此程度,現在這具軀體,已不足以再承載大司命天人的因果斬道之術了。”
陸雪琪看著她右眼中淡淡金色,略帶猜疑:“也就是說,現在的你,是人更多於神裔了”
“怎麼”
金瓶兒用餘光覷她,忽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接著撅起嘴撒嬌道:
“你還不滿意啊那要不再砍我一劍”
聞言,陸雪琪也笑了。
兩個女子靜靜對視著。
忽的金瓶兒朝她伸出手去,
“謝謝……”金瓶兒咽淚裝歡。
陸雪琪一怔,接著也伸出手與她緩緩相握。
“不必如此。”
就在二女相顧沉默之際,
虛空中突然響起一個空寂縹緲,好似從萬古歲月之前傳來的疲倦聲音:
“既以數典忘祖,留你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