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陸琛結束了複健、重新掌控了身體, 柳木之月已經過了大半;本來預定好的覺醒日期已過,但他完全沒有想要覺醒的感覺。
這天,陸琛專門跑了一趟帝國研究院, 順便完成本月的獻血。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前些日子清繳反叛者抓了一波蟲的緣故, 這次再來到研究院,陸琛感覺這裡變得空蕩冷清了很多。
“……可能是因為您之前受到了來自外界的傷害,所以您的身體自行判斷、把您的覺醒日期延後了, ”少頃, 蘭伯特遞給陸琛一張他的血液檢測單,“您血液中的信息素含量在急劇增高,其餘指標一切正常。最遲下個月您一定就會開始覺醒,所以不要為此擔心。”
雖說治病療傷醫生更專業,但涉及到雌蟲雄蟲信息素之類的生物問題,帝國研究院無疑更為擅長。從蘭伯特那裡得到覺醒延遲的肯定答複後,陸琛才算是放下了心。
“對了, 關於那個藥物的研發,你沒有什麼想要和我說的嗎,院長?”陸琛放下手裡的血液報告單,緊盯著眼前這隻雌蟲的紫羅蘭色雙眸, 似乎想要透過這兩片紫色湖泊看穿蘭伯特的內心。
“嗯?”蘭伯特的臉上仍然掛著那副讓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他抬頭與這位陛下對視,目光毫無波動,“藥物研發一切正常, 按照計劃, 今年秋天前我們就可以看到結果……”
“……算了,”良久,陸琛放棄了對視, 起身離開,“威廉,走了。”
一直站在一旁、對蘭伯特沒有什麼好臉色的威廉立刻跟上了陸琛的腳步,離開了帝國研究院。
這次蘭伯特並沒有如往常那般一直將他們送到門口,這隻雌蟲就這樣靜靜地坐在原地,目送著皇帝和他的侍從們離開。
直到看不到皇帝的身影,蘭伯特才歎了口氣站起身。
如果沒有意外,那位以後可能不會再來了吧……這位帝國研究院的院長默默地想。
畢竟他可是差點因為這個藥物的研究失去性命啊……
“所以我啊,最討厭政治了。”口中喃喃自語,蘭伯特拿起試管架上的一管橘紅色的試劑,向著頭頂白熾燈的方向舉起這隻玻璃管——
在燈光的照耀下,他眼前的這隻試劑呈現出一種如動脈血般的鮮紅色,就如那位陛下雙瞳的顏色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這位院長的錯覺,他感覺新帝雙眼的顏色在漸漸改變——每次時隔一周再見到陸琛,蘭伯特都覺得對方的眸子會變得更紅一點。
如同一輪橙紅色的落日漸漸被不詳的鮮血浸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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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每個月的七管實驗用血液都在皇宮取好後再送到帝國研究院。”
坐在返回皇宮的飛行器上,陸琛一路安靜地注視著舷窗外不斷變化的風景。就在威廉覺得他一路都不會開口的時候,這位皇帝輕輕吐出了這樣一句話。
“好的,陛下。”威廉默默拿筆在備忘錄上記下,他明白,隻意味著以後如無必要,皇帝不會再來帝國研究院了。
但他卻無法在皇帝麵前為蘭伯特說上哪怕一句好話——即使蘭伯特沒有參與任何刺殺皇帝的陰謀,但這種藥物的研發本身就是讓這些謀反分子下定決心除掉皇帝的最大的催化劑——
在蘭伯特選擇不阻止皇帝獻血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然成為這場陰謀中的一環。
而這樣看的話,當時在場的、包括威廉在內的所有沒有阻止皇帝獻血的雌蟲,其實都是“幫凶”。
但是身為雌蟲,身為渴求這種能夠治療雌蟲精神力暴動的藥物已經多年的雌蟲,當時怎麼能夠狠得下心、將這一能夠拯救整個帝國雌蟲未來命運的藥物的研發道路斬斷呢?
並不知道自己的書記官此時已在心中陷入了兩難的糾結,陸琛此時卻已經想開。
為了研究這種藥物已經花費了數年時間、仍然在秉承著前代科研蟲員們的遺誌繼續鑽研的蘭伯特和研究員們沒有錯;想要永遠消除帝國全體雌蟲精神力暴動痛苦的威廉他們也沒有錯——
錯的隻有那些妄圖以科研結果操控政治的野心家們。
不過現在,這些野心家都已經死去,那麼陸琛也不介意恩怨兩清。這就是他為何不會再去研究院、卻還是願意繼續獻血直到藥物研究結束,因為他知道這種藥物的確會造福廣大帝國的雌蟲公民們。
至於藥物研發成功、戰爭勝利後皇室和雄蟲們的利益該如何平衡,陸琛表示到時候再看,見招拆招就好。
當然,如果陸琛覺醒C級失敗、即使藥物成功麵世仍然無法扭轉蟲族未來的悲慘敗局,那陸琛就更不用為這一係列的後續影響操心了——
畢竟,如果帝國傾覆、蟲族滅亡,那他估計也難以獨善其身,隻剩死亡一條道路可選。
到了那個生死存亡的時候,估計也沒有蟲族再會在意什麼藥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