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心中對陸琛的仇恨仍然還存在著,但他卻也不得不承認,自這一刻起,他有些看不透他這位亦正亦邪的大師兄了。
甚至陸琛之前做下惡事的動機他都已經看不分明,難以為之做出決斷。
再聯係到陸琛在藏書閣中詢問他的那句“如果鯊一人能活萬人,你是鯊還是不鯊”的話,白曇清默默握緊了雙拳。
如果為了救世而選擇放棄了劍閣眾人是陸琛的選擇的話!那他……
他心中的那些仇恨,在對方拯救天下蒼生的大義麵前,是否還要持續下去呢?
然而,讓這位劍修臥底更加動搖的事情還在後麵。
某日,他突然接到了陸琛的密詔,在魔域與人間界的交界處見到了身穿白衣的陸琛。
在看到等在界碑前的那抹白色身影時,恍惚間,腦海中那些曾經的回憶瘋狂上湧,讓白曇清差一點當場失態。
——當年,那人也是身穿如今日相同的白衣、站在劍閣第一峰的關門前笑著向尚還年幼的自己伸出了手。
心臟仿佛在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緩緩握緊,白曇清有些痛苦地發現,那人在脫下紅衣後,竟還是如與他在劍閣初見那日一般無二的光風霽月。
……不,甚至要勝於往昔許多。
當前身著白衣的陸琛,竟然讓白曇清產生了一
種真仙當麵的錯覺。
“我要以真身下界一趟,做些安排,”兩界相交處終年不熄的罡風吹起陸琛的衣帶袍角,將他冷清的話語帶到自己的耳畔,“如果未來天魔攻破了修真界,那人間界的人族就是最後的火種……”
他說,“【右護法】,我能信任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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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可以,屬下甘願為您赴湯蹈火。”
雙手抱拳、深深躬身,白曇清聽到自己的聲音如此回答。
然後,看著陸琛將能夠一枚能夠確定其位置的定位符交到了自己的手上。
“如果修真界這邊出了任何問題,立刻下界通知我。”盯著他看了良久,那人笑了笑,隻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便頭也不回地一步跨過了兩界邊界,如一隻白色的蝴蝶一般,頃刻間便消失在呼嘯的颶風之中。
竟然得到了陸琛如此的信任。
……可是,為什麼是我?
一時間,手中那張輕飄飄的定位符突然產生了萬斤之重,讓白曇清就要差點握它不住。
作為一個臥底,他本應該無比高興才是。
畢竟,無論陸琛在修真界時的修為有多高,在進入人間界後,他的一身功力便會與其他修士一樣被統一壓製到了築基期、再無修為壓製的特權。
這正是前所未有的刺鯊陸琛的大好時機。
他甚至都不用親自出手,隻要把那張定位符交回劍閣、把陸琛真身下界的消息透露給正道那邊,自然就有無數人樂得幫他料理此事。
像陸琛這樣背叛宗門、弑鯊親師的邪魔外道,那些正道修士們估計全都恨不得能夠鯊之後快,以此揚名吧?
……隻要他將消息透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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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緊了手中的定位符,白曇清久久地看著麵前的罡風,不知不覺間將自己的下唇都咬破出血。
可是心中應有的快樂、大仇得報的喜悅卻都在此時莫名地消失不見了。
隻餘自身思維矛盾的互相拉扯之下,痛苦愈發強烈。
陸琛,你活該,你糊塗!
大腦放空之下,劍修在心中暗罵。
如此識人不清、將身家性命托付給一個臥底,死在下界也是你自找的,怪不得彆人!
告知真身所在也好,交付信任也罷;無論如何,你也該找個值得信任的朋友,而不是隨意托付給一個你根本就不了解的下屬!
哦,你不會是沒有朋友吧?
也是,像你這樣的偽君子,像你這樣的小人,沒有一個可以交心的朋友也是理所當然的。
哈哈哈……哈。
心中的笑聲刻意又無力,很快,他便再也笑不出來了。
所以,為什麼是我?
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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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頭頂又開始落下淺紅色的雨絲,白曇清才驟然回神,將手中的符篆收起轉身離開。
然而,就在劍修臥底的身影徹底消失後,距離界碑不遠處的一片空氣突然泛起了漣漪。
某個白發魔修的身影漸漸從無形的空氣中顯現。
此時的雨已經越下越大,如同在天幕下織起了一條紅綢;可是所有的雨絲在將要落到他身上時都被無形的氣牆阻隔,沒能沾濕他的一片衣角。
頭頂的閃電劃破黑紅一片的雨幕,也照亮了這人微微頓住的身體和他那一金一藍的異色雙瞳。
<hrsize=1/>作者有話要說
魔教高層們:我魔修也能當救世主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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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琛:用信任釣魚。
白曇清(動搖):為什麼是我?
宋隗舟(皺眉):為什麼不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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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體初期的白曇清自然發現不了合體中期的宋隗舟的存在,但表麵隻有半步大乘其實差一步便可登仙的陸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