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地明白這是自己身為仙人的前世記憶在複蘇、對自己並無壞處,可諸葛玉寰卻對此心懷抵觸,甚至有些恐懼——
就如同一杯被不斷摻入純水的白酒一般,當水的含量遠遠超過了酒液本身,最後的成品也隻會是一杯帶著微不可查酒味的水罷了。
而融合了前世的記憶後、憑空增長了千年閱曆的他,還會是如今的【諸葛玉寰】本人嗎?
抵觸接受前世記憶的諸葛玉寰本打算一直就這樣下去,自然也沒有拿此事去煩惱正在忙於布置兩界防禦的陸琛。
直到那一日,諸葛玉寰陷入五個披著上界修士皮囊的天魔的圍攻、身受重傷;為了救他,及時趕到的陸琛為他擋下了一擊,卻讓白袍首次沾染了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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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陸琛受傷的那一刻,這個年輕的天命之子爆發了。
早就立誓要成為陸琛的驕傲、決意成為有朝一日成為能夠保護陸琛的存在的諸葛玉寰又如何能忍受自己成為陸琛的拖累、害陸琛受傷的現實呢?
充血的眸子中映出那五個向陸琛圍攻而來的天魔猙獰的麵孔,被陸琛擋在身後的諸葛玉寰將下唇都咬出了血。
果然,他還是太弱小了……!
如果他現在的修為已經是築基巔峰的話!!
如果……他還是前世的那位坤元仙尊……的話!!!
在這一刹那,諸葛玉寰徹底放棄了對那些漂浮於腦海中的記憶碎片的抵觸,巨量的記憶如萬丈潮水一般,瞬間就將他沒頂。
忍受著頭顱就要爆開般的疼痛,諸葛玉寰咬牙擋在了陸琛麵前,拚儘全力對著那五個天魔使出了自己前世斬落天階時的那一道寂滅劍訣。
然後,滿意地看著天魔們被一劍泯滅,倒在了那人滿是檀香味道的懷中。
【……早明白這一點不就好了嗎?】
在因接收過多前世記憶而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秒,他似乎聽到了有人發出了一聲輕歎。
那聲音無比熟悉。
正是他自己的聲音。
再一次睜眼,便已是在上京第一醫署的病床之上。
接受的前世記憶停留在力竭的他為了不被域外天魔奪舍身體而選擇了自爆的那一刻,握緊了雪白的被角,諸葛玉寰對此間世界產生了片刻的不真實感。
但這種輕飄飄的不定心情很快就被推門而入的那人重新固定在了地麵。
彷徨和恐懼如潮水般褪去,看著身旁的陸琛,諸葛玉寰的心中再無疑慮。
——不必再糾結前世和今生,現在的他便隻管做那人眼中的諸葛玉寰就好。
……
“玉寰,玉寰。關於這一劍訣,我覺得……”
耳畔傳來那人冷清溫柔的聲音,思緒被打斷的諸葛玉寰回過了神。
“嗯,您的思路沒錯,這個劍訣的靈力運轉路線確實如此,”
和陸琛探討完自己前世的那些劍招後,他補充道,“還有,之前先生您不是想要能夠降雨的法訣嗎?我方才想起了一個,現在就將它教給您……”
“啊……麻煩你了。”聽聞此言,饒是陸琛也有點不好意思。
自諸葛玉寰恢複了前世記憶後,他們當前的師徒關係卻好像有點對調了。
“怎麼會?如果能夠幫到先生,玉寰實是……甘之如飴。”敏銳地察覺到了陸琛的心思,諸葛玉寰眯起滿是笑意的眸子,搖頭否定。
“哪怕先生從玉寰這裡得到了再多的功法絕學——”緩步走到陸琛身後,這個已經比自己的老師高出了大半個頭的青年親昵地拉起陸琛的手,如同陸琛教導小時候的他一般,將那降雨法訣的經絡運轉用靈力描繪在那人的手心。
“先生,永遠都是玉寰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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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浸在降雨法訣的學習中的陸琛不知道的是,就在此時此刻,他的身影出現在了修真界的某一處域外天魔的法陣之中。
法陣之上的蜃景中看到陸琛的那一瞬間,在場的所有域外天魔的臉色都變得如打翻了顏料盤一般豐富多彩。
“怎麼可能!?這法陣是不是壞了?”
“一定是祭祀的血肉數量不夠!無論如何,我都無法相信那個陸琛會是……!”
“彆開玩笑了!陸琛怎麼會是我們的同族?盟主,我申請立刻重新開啟陣法!”
……
聽著耳畔天魔們的喧囂聲,那位域外天魔盟主的臉色同樣陰沉得滴水。
就是祂,剛剛主導開啟了定位整個修真界中天魔同族的法陣。
然後,在出現於這個法陣之中的諸多麵孔中,看到了那張他恨不得除之後快之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