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翊心下有些彆扭,他是第一次被人以友人的身份稱呼,一時之間,麵對天咎難以置信的表情不知如何作答。
天咎氣呼呼瞪了季言心一眼:“放肆!尊上豈是你區區人族能稱之為友人的?”
季言心顯然不把天咎的話放在心上:“不止百裡翊,日後你亦是我的友人,有何不妥?”
天咎當即炸毛:“大膽!我就算了,誰允許你褻瀆尊上!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說罷,準備同這個目無尊上的女人大乾一場。
“住手。”百裡翊給了天咎一記眼刀,又覺得久彆重逢自己這般對他未免太凶,便將語氣放柔和道,“日後你要跟著本座,還是自行去闖蕩?”
“尊上……”聽聞百裡翊問自己日後打算,天咎委屈巴巴地眼眶裡又噙著淚水,“你這是想趕天咎走麼?天咎自懂事以來便跟著尊上,天咎哪兒也不去……如果尊上不要我,我就在暗域孤獨終老算了。”
“……”百裡翊沒想到天咎會有如此大反應。
季言心看百裡翊不善言辭又彆扭的樣子,站出來幫他解釋:“他怎會不要你,日後你便與我們一起,我們人多,可熱鬨了。”
天咎一時有些接受不了那個睥睨眾生,高高在上的魔尊,竟與人族為伍,又想反駁這個大膽的女人,卻被百裡翊阻止。
百裡翊道:“日後會有些時日,本座會與季言心同行,你若想跟著本座,就不必多問。”
天咎雖不甘心,卻無法再發作,朝百裡翊行了個魔族撫襟禮,道:“屬下遵命。”
季言心問百裡翊:“你要取的東西取了麼?”
百裡翊點點頭。
“那我們回臨安城吧。”話一出口,季言心忽覺不妥,畢竟百裡翊三千年沒回來過,他心裡應當會有留戀與不舍吧。便再道,“其實還早,晚一點回去也無礙。難得……”
百裡翊打斷:“不必,現在的暗域隻是一座死城。”
聞言,天咎不免難過地垂首,卻瞧見百裡翊腳邊掉了一塊巴掌大小,在月光下熠熠生輝的鏡子。他蹲身撿起,一看原來是時方鏡,便呈上給百裡翊:“尊上,你的時方鏡掉了。”
天咎見百裡翊看著時方鏡時的神色捉摸不定,看了看湊上來瞧鏡子的季言心一眼,再看看鏡子,似乎明白了什麼。
百裡翊沒接過時方鏡,卻瞧了半晌,最後輕闔上雙眼歎了一口氣,道:“扔了吧。”
天咎一臉懵然不知:“遵……遵命。”
季言心正好奇地瞧著鏡子裡的自己,竟是她小時候的模樣,驚歎道:“多有意思的鏡子,扔了怪可惜的。”
百裡翊道:“無用的東西,留著做什麼?”
“誰說無用了。”季言心越看越喜歡這個時方鏡,便從天咎手上拿過,“既然你不要,給我可好?”
百裡翊蹙眉,頓了頓,道:“隨意。”
語畢,三人腳下生出天斬,季言心與天咎還未反應過來,便是一陣天旋地轉,等到再眨眼,三人已然置身昏天暗地的不死海上。
見百裡翊沉默不語,季言心沒話找話:“也不知方時宴怎麼磨磨嘰嘰的?我還以為劉掌櫃送東西來的時候,一切便已安排妥當了呢。”
……
臨安城,有鯉賭坊地下。
青丘複國軍據點,青離紅著眼,質問方時宴:“你們走的時候就不帶上我,我在你眼裡難道就半點兒用處沒有麼?還是你心裡隻有姐姐,這麼些年權當我是個累贅?今日你不給我個交代,我是不會讓你離開的。”
方時宴的眉頭一直未曾舒展開來,他避開青離看著他的視線,聲音平靜無波:“我想你好好待在青丘,你還小,外麵太危險。如若你有任何閃失,我如何麵對帝姬?”
聽到方時宴說起願婉,青離愈發歇斯底裡:“姐姐,又是姐姐!你能不能不要總把我當做姐姐的附屬品!我想自己有所作為,我有自己的意願,我不想被棄在青丘,對你們的計劃行動一無所知,這樣反倒我才像是個外人。”
語畢,青離便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委屈巴巴兩手拉住方時宴手腕,拚命找補:“時宴哥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隻是想同你們一起。我不想做那個一直被保護的人,我長大了。”
方時宴長歎一聲,終於妥協:“罷了,我可以讓你待在臨安城,但一切得聽我安排。”
見方時宴鬆口,青離嘗試著得寸進尺:“我想隨你入宮見姐姐。”
方時宴語氣堅決,毋庸置疑:“我才說一切得聽我的安排。”
“好嘛。”青離擦乾了眼淚,嘟囔著,“終有一日,我會證明我的用處。”
方時宴終於安頓好歇斯底裡從青丘追來的青離,準備去同季言心一行人會合。
季言心三人回到醉眠居的時候,恰好碰上方時宴,幾人入了庭院與不辭等人寒暄幾句,方時宴便開始交代入宮事宜。
“世人皆知,滄夷族早已滅族,為求穩妥,我這個真正的滄夷人會帶季姑娘一同入王宮,季姑娘便扮作我的妹妹。其他人,隻能扮作雜役,但也不宜過多。”
季言心提議:“倒是可以藏在須彌納戒中。”
百裡翊第一個拒絕:“本座豈能被困在小小納戒中。”
天咎附和:“我要跟著尊上。”
王朝:“那你倆隻能做雜役了。”
天咎聞之色變:“大膽!怎能讓尊上做雜役!我看你們都不想活了。”
不辭笑得若無其事:“哈哈哈,甜酒看上去如此可愛,說起話來怎的這麼凶。”
季言心附和:“哈哈哈,他說話這麼凶,反倒更可愛了。”
天咎氣急:“你們當我是軟柿子麼?”又見他的尊上麵上雖嫌棄,卻皺著眉頭沉默不語,自己也不好發作得厲害,尾音便頓時沒了氣勢。
百裡翊雖有不滿,但也無可奈何,隻好默默接受了雜役的身份。
方時宴取出一個墨色小匣,打開來一隻指甲蓋大小全身墨色的小蟲子懶洋洋躺在其中。
他才取出小蟲子,季言心與不辭便第一時間湊上來,好奇道:“這是何物?”
“此乃我用心頭血自行培育的蟲子,名為墨仙,寄宿在人體內,身上便會生出我滄夷族獨有的斑紋。不過季姑娘放心,墨仙對人體無害。”
季言心仔細打量著方時宴手腕上露出的地方:“就是你手臂上這些複雜的紋樣麼?”
“正是。”方時宴點點頭,而後拉開手袖催動靈力,那些紋路便似活了般流動起來,他又道,“滄夷族擅堪輿術,每當施展術法時,這些咒文便會隨之流動。”
“咦。”王朝想象著季言心身上布滿咒文流動起來的樣子,滿臉儘是拒絕,“女孩子身上有這些也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