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梓荊心裡很不是滋味,可他也清楚,範閒現在是左右為難。
“你不用跟我道歉,我是你雇的護衛,保護你是應該的,何況你還用了一個人情,求三殿下救了我,我沒資格怪你。”
“但終究是我的原因,才讓你差點死了。”
“我現在不是沒死嗎,何況在你願意幫我查尋我妻兒下落,幫我毆打郭保坤的時候,我就決定往後這條命就歸你了,所以範閒,不管你做什麼選擇,我都不會怪你,也沒資格怪你,你順從自己心意去做就好。”
滕梓荊不確定範閒會不會報仇,但作為朋友兼護衛,他選擇了自退一步,不想讓範閒因為自己而為難。
可聽滕梓荊這麼一說,範閒卻更難受了。
“不,滕梓荊,你的命不是我的,是你自己的,是你妻兒的,在京都我護不住你,我已經安排送你離開的事,你收拾下東西,今晚連夜離開京都,去澹州。”
“多謝。”
滕梓荊道謝,心中雖有不忿,但更多的還是在替範閒考慮,所以提醒道:“範閒,你現在最該考慮的不是我,是你自己,你心上人的親哥哥要殺你,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他既然殺了你第一次,就可能有第二次,林相權勢滔天,林珙又有太子相助,你以後在京都的處境隻會更危險。”
其實滕梓荊一直認為範閒不適合來京都,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範閒能和他一起走。
可他知道,範閒不會放棄林婉兒。
更知道範閒現在能不能回去,已經不是範閒自己說了算的,要看慶帝的意思。
範閒沉默以對。
滕梓荊也沒在這件事上說太多,問道:“範閒,在我們走之前,你能不能安排我和三殿下見個麵,我想當麵感謝他一下。”
“我來安排。”
於是當天夜裡,範閒帶著喬裝打扮後的滕梓荊去了一趟王府,然後滕梓荊一家才偷偷離開京都,去了澹州。
送滕梓荊一家離開後,範閒在家糾結了三天兩夜,卻依舊沒想到完美的解決辦法,期間還告訴了範若若,讓範若若幫忙參考。
作為慶餘年裡第一兄控,在範若若心裡,哥哥就是最重要的,林珙想殺範閒,那林珙就該去死,但她又知道範閒對林婉兒的心思,所以並沒有說什麼偏激的話,隻是讓範閒自己選擇,說不希望哥哥再遇到危險。
煎熬許久,範閒心中做出了決定,連夜去了定王府。
刺殺這件事必須要有個了結,就像滕梓荊說的一樣,林珙會殺他一次,就可能殺他第二次,所以必須杜絕這種可能。
當然,他不是要去殺林珙,而是想把這件事攤開說。
林珙想殺他,無非是為了太子,為了內庫財權,既然如此,他直接坦白,自己不想要內庫財權,隻想跟林婉兒成婚,然後回到澹州,麵朝大海,春暖花開。
聽過範閒的打算,李承宗有點無語:“這麼長時間,你想到的就是找林珙坦白?”
範閒嗯了一聲,“我覺得京都這個地方不適合我,我不想參與你們這些大人物之間的爭鬥,我隻想娶婉兒,帶著她回澹州過我們自己的小日子。”
“牛欄街刺殺那天,我娘得到消息,匆匆趕來王府,然後讓李毅去尋我,讓他撞上了你在牛欄街遇刺,你覺得想殺你的人,真就隻有一個林珙?”
範閒搖搖頭,說道:“我知道,林珙是太子的人,或許參與其中的還有二皇子,但我既然退出了,不管是太子還是老二,都沒有理由盯著我了吧。”
所以,你怎麼就想不到你丈母娘呢。
李承宗嗬嗬一笑:“按照你這麼說,的確沒有理由,所以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麼?想來刺探一下,我是不是也想要內庫財權,對你有殺心,給我表明心跡,讓我放心?”
範閒一愣,他確實有這個意思,現在李承宗既然猜到,他也沒有隱瞞。
“是有這方麵的意思,但主要還是想著你是皇子,比我了解京都的權貴行事,想讓你幫我參謀參謀,我的想法行不行?”
不得不說,現階段的範閒,終究是沒經曆過什麼大磨難,想法有點天真了。
這內庫財權可不是你想不要就不要的,要看老頭子的意思。
他若是要給,你不要也得要。
除非,有底氣跟老頭子硬剛。
李承宗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你想娶婉兒,又不接手內庫財權是不可能的,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不用我告訴你吧。”
範閒沉默了。
哪知李承宗話鋒一轉:“不過,避免以後遭到刺殺,這事兒其實很簡單。”
“簡單?”
範閒表示不同意:“如果按你說的,我接手內庫財權,林珙他們就可能放棄刺殺我好吧!”
李承宗忍不住翻白眼,“你傻啊,司理理被抓,你知道了真凶,大張旗鼓的讓你爹帶著你去林府找林若甫和婉兒,然後告訴他們林珙是刺殺你的真凶,你覺得會怎樣?”
不等範閒回答,李承宗便自顧自的說道:“京都有很多秘密,也沒有秘密,很多事隻是大家心照不宣罷了,隻要你和你爹走一趟林府,老頭子自然會為你站台,敲打某些想對你下手的人,畢竟你是他看好的內庫掌權人。
“有老頭子敲打,他們還敢再刺殺你,就是跟老頭子作對,他們沒那麼傻,尤其是林珙那個蠢貨,不僅不敢刺殺你,還得保護好你,有過一次先例,你再遭到刺殺,所有人都會朝他身上想,他除非想死,才會再對你動手。”
李承宗喝了口水,緩了口氣,繼續道:“還有婉兒,在你直接表明林珙是牛欄街刺殺的主謀後,婉兒是不是會對你產生愧疚,以後更替你著想。”
“至於林若甫那個老狐狸,他本就不敢去求老頭子退婚,現在他兒子還是刺殺你的真凶,恐怕恨不得早點讓你和婉兒成婚,給他兒子脫罪。”
“最後即便你接手內庫,觸動了某些人的利益,想要殺你,他們也隻會用朝堂上的陰謀詭計,不敢再用牛欄街刺殺這種光明正大的刺殺手段,所以隻避免刺殺,很簡單。”
聽過李承宗的一席話,範閒恍然大笑道:“對啊,我怎麼沒想到。”
“不是,我就奇怪了,你挺聰明的啊,為什麼有時候腦子那麼笨呢,牛欄街刺殺也是,你們當時如果跑,程巨樹就算能傷你們,也不至於讓你們一個重傷,一個差點死掉吧。”
範閒人傻了。
他突然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碾壓。
“當然,如果不甘心就此放過林珙,你也可以找人殺了林珙,隻需要做個不在場證明就行,反正你去過林府之後,又有不在場證明的情況下,沒有人會再懷疑到你身上。”
範閒回過神來,聽到李承宗這麼說,搖頭道:“林珙是宰相之子,本身武功不弱,出門還有高手護衛,除非我自己動手,不然我身邊沒人能殺林珙。”
“你不是有五竹嗎?”
“你怎麼知道?”範閒震驚的直接站了起來。
“你是不是忘了您娘和我娘的關係,我知道五竹很奇怪?”
“倒是把這件事忘了。”
範閒沒有繼續坐下,笑道:“謝了,我回去和我爹商量一下明天去林府的事。”
“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