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之前好友去主教練辦公室,大概率為的就是這件事。
“你跟boss說的?”
凱文淺藍色的眼睛裡氤氳著不明的情緒,他慢吞吞地開口詢問。
“沒錯。”
諾德維克坦然地點了點頭,他解釋道:“喏,眾所周知,這裡的寄宿學校是問題學生的聚集地。我敢打賭那兒不是一個愉快的地方,而且寄宿學校繁多的規矩也不適合球員參加訓練。”
“我不想看到你呆在讓自己不開心的地方。”
諾德維克看著凱文的眼睛,鄭重地說道。
凱文突然覺得自己的鼻腔有點兒發酸。
他迅速移開視線看向地麵,但很快又將目光轉了回來,盯著諾德維克的眼眸耿直地說道:“你做這個決定是不是過於草率了……要知道,我們沒認識多久,你還不了解我。”
凱文很早就明白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需要自己去探索。
為了追求自己在足球上的發展,他放棄了離家隻有三十分鐘車程的布魯日和安德拉赫特俱樂部,選擇離開德龍恩,來到對青年小球員訓練水平更高的亨克俱樂部。
為此,凱文遠離了熟悉的環境,橫跨半個比利時,來到了這個國家的另一邊。
2005年,年僅十四歲的他過早地品嘗到了背井離鄉的滋味。
融入一個陌生的環境總是需要時間的,尤其是對於一個內向害羞的男孩來說。
他一直不太擅長社交,很不容易交到新朋友。
加上作為亨克的青訓隊員,本來能夠玩耍的時間就非常少,何況凱文周末還要回家。
每周六早上父母接他回家,晚上再把他送回亨克。
來到亨克的這一年多時間裡,足球幾乎成為了凱文生活的全部。
隻有在賽場上贏得一場場比賽,才是他糟糕生活中的美好時刻。
凱文並不想和諾德維克提及自己這一年裡的諸多不容易,隻是悶聲地補充道:“你不知道,我被之前的寄養家庭拋棄過一次。”
他討厭談到這件令人傷心的事情,但他的品格讓他必須要將此事告訴眼前的男孩。
凱文努力使得自己的語氣保持平靜:“去年暑假的時候,我剛回到家,就被父母告知不能再回去了。那個寄養家庭沒有對我說什麼,而是直接告訴我的父母,他們不想要我了……”
“……因為我太安靜、太難相處,是個不合群的青少年。”
他有些艱澀地吐出這句話。
儘管凱文告訴自己事情已經過去了,不要在意,但他發現當自己再次說出來的時候,依舊感到有些難過。
“嘿,凱維,彆這樣!”
諾德維克聞言心頭一酸。
他立馬張開雙臂,給了凱文一個大大的、溫暖的擁抱。
黑發男孩的嗓音清澈,很好聽,無論說什麼都透著一股輕盈快活的味道。
“我發誓,這百分之百不是你的錯。”
諾德維克的語調沉穩,不急不緩,但每一個詞卻都仿佛傾注了安撫人心的力量。
“相信我,你的性格很棒,我覺得和你相處很舒服。讓那些覺得你性格奇怪的人沒事做的話就去找個班上吧。你並不需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訴所有人,這是你的權利與自由。”
諾德維克繼續說道:“如果他們讓你覺得不舒服,你就可以選擇不說話。如果他們不夠善意,你沒必要付出自己的感情。”
諾德維克的聲音像是一陣輕盈的風,刮走了一直積壓在凱文心頭幾近決堤的難過與委屈,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又酸又澀的釋然。
他原本以為,自己安安靜靜地一個人呆著,就不會惹事,不會給寄養家庭添麻煩。
結果寄養家庭毫不客氣地把他掃地出門。
這次凱文自暴自棄地向諾德維克展示自己被厭棄的性格,卻得到了對方的全然接納。
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臟位置被諾德維克溫柔地捏了一下,將上麵的細小傷痕輕巧地撫平。
“你放心,俱樂部好好地考察過我家,絕對達到了他們找寄養家庭的最高標準!”
諾德維克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你真的認為這是一個正確的決定嗎?”
凱文最後一次向他確定。
“當然!這是一個無比正確的,經過深思熟慮的,超級棒的決定!”
諾德維克挑了挑眉,義正言辭地說道。
“坦白來說,上次邀請你來我家裡玩的時候,我就有這個想法了。但是我直到今天才跟你說我的決定,是因為這個時候的我比之前的我年紀更大了,相應的,做事也更加成熟穩重。”
他眉眼清澈,姿態公正,宛如極其明事理的高質量人類。
“噗。”
凱文看著諾德維克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忍不住笑了出來。
“希望你喜歡這裡。”
諾德維克在凱文耳邊輕聲祝福,再次和他擁抱。
他說話間帶著細微的震動,從兩人擁抱時胸膛的貼合處傳來。
凱文甚至能夠聽到對方心臟健康有力的砰砰跳動聲。
“我會喜歡這裡。我非常喜歡這裡!”
凱文忍不住用力地拍了拍諾德維克的後背。
“謝謝你,諾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