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2 / 2)

王鵬跳起來,拉著言哥兒一起去外頭放買的煙花爆竹,阿沅不放心跟了出去,闌珊坐在堂下,手撐著腮看三個人在外頭忙碌。

王鵬先點了一個炮仗,隻聽“啪”的一聲,院子裡炸出一團小小的花火。

言哥兒看著也躍躍欲試,王鵬把點燃的香遞給他,教導他如何去放。

在引信呲呲放出火花的時候,言哥兒尖叫著跑開!

屋簷下阿沅一把將他抱住,卻樂得哈哈大笑。

那炮仗“啪”地響了,一刹那的火光把每個人的笑臉都映照的如此燦爛。

闌珊突然有些眼中漲熱。

當初在太平鎮裡跟阿沅言哥兒三人一塊兒的時候,也沒覺著格外怎麼樣,後來追隨他們進京,見不到麵,一直患得患失很不安……直到此刻,突然覺著這種安寧的生活真的是彌足珍貴。

好像每一刻都值得紀念,值得永懷不忘。

她隻希望餘生每一天都如今日般,安寧祥和,不生波瀾。

聽著外頭的炮竹聲,大家歡快的叫聲,闌珊把杯中的酒一飲而儘。

她又倒了半盅,掐著一根筷子輕輕敲著酒盅邊沿,順著敲擊的韻律輕聲唱道:“小令尊前見玉簫。銀燈一曲太妖嬈。歌中醉倒誰能恨,唱罷歸來酒未消。春悄悄,夜迢迢。碧雲天共楚宮遙。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

正月初四,江家請吃年酒。

今日王鵬也給大理寺的同僚請去了吃酒,闌珊便叫言哥兒在家裡陪著阿沅,獨自一人來到江家。

許是人在節下精神爽,江為功拄著一根拐杖,神采奕奕地出來招待賓客。

眼見人來的差不多了,突然門上報了一個不速之客的名字。

江為功聽見後,還以為是門上弄錯了,雞飛狗跳地出來迎接,門上遠遠地打了個照麵——沒錯,正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兼死對頭,溫益卿溫郎中。

江為功記得自己明明沒發帖子給溫益卿,溫郎中居然自己主動登門來吃年酒。

不過也不能把人拒之門外,畢竟上司親自大駕光臨,乃是求之不得蓬蓽生輝的好事。

可前一刻還陽光燦爛,這會兒心底卻是烏雲密布。

在內的闌珊見到溫益卿的那一刻也很覺意外,暗中拉住江為功:“你請了溫郎中?”

江為功趕緊訴苦並澄清:“天地良心,難道我是嫌自己大節下太過安逸,特找他來添堵的嗎?”

而且溫益卿身份特殊,江為功這種級彆連遞帖子給人家的資格都沒有。

兩個人正在竊竊私語,卻聽那個給背後議論的人道:“江大人,舒丞,你們在說什麼?”

闌珊胡亂搪塞幾句,立刻撤退。

橫豎這是江家,來者是客,就交給做主人的江為功去招待便是。

出乎闌珊意料的是,溫益卿在酒桌上居然還很受歡迎。

除了她徹底不願靠前外,其他受邀而來的,不管是工部的眾人,還是江家的親戚,竟然都主動的去跟溫益卿接近,攀談,套近乎加諂媚。

闌珊雖有意避開他,可也時不時地會抬頭看一眼……望見那人在眾人之中應酬,時而言笑晏晏,時而擰眉,如同陌生,又像是極為熟悉。

她實在受不了這種感覺,趁著大家熱鬨,便自己撿了些喜歡的點心等物,端著盤子走了出去。

裡頭溫益卿雖給眾人圍著,眼神卻是極清醒。

當看著闌珊起身離席的時候,溫益卿把手中杯子一放。

正要出去,人卻給拉住了,回頭看,竟是江為功。

原來江為功已經有了三分酒意,他一改先前的謙避,死死拉著溫益卿道:“溫郎中,你今日能來,真的是讓我……讓我很意外。我敬你一杯!”

溫益卿皺皺眉,隨便舉了舉杯子。

江為功一飲而儘,趁興拉著溫益卿從眾人之中走了出來:“我、我雖然平日裡說過很多溫郎中的壞話,可心裡,心裡其實知道的,溫郎中人……也不怎麼壞,至少不是壞到骨子裡那種。”

溫益卿有些意外,卻淡淡道:“江所正,你醉了。”

“不不不我沒有醉,我非但沒有醉,我還想、趁機告訴溫郎中一個秘密呢。”江為功把頭搖的撥浪鼓一樣,“我希望你,不要責怪小舒了。”

溫益卿本想拋下他走開,突然聽到這句便問:“你說什麼?”

“小舒他,”江為功打了個飽嗝,“小舒他……真的是條漢子,是好兄弟。”

溫益卿失笑。

“是嗎?他是條漢子嗎?”他冷哼了聲,不錯,在逛青樓的這種天份上,舒闌珊的確是不折不扣的“漢子”本性。

“當然!”似乎聽出了溫益卿口吻中的不以為然,江為功抓住他的手腕,“跟你說、雖然榮王殿下不許我們說出去,但是我、忍不住了,溫郎中你也不是外人,我就隻跟你說……”

溫益卿本已經受夠了他的醉人醉語,忽然聽見他說到趙世禛,心頭一動:“什麼?”

且說闌珊拿著那盤菜果出到廳外,邊打量江家後院景致,便迤邐而行。

慢慢走到幾塊高大太湖石旁邊,不知從哪裡引來的水流,從太湖石上潺潺流下。

這設計還算彆致,竟有幾分高山流水愜意,闌珊仰頭看著,一邊兒撿了個蜜棗在嘴裡慢慢地嚼吃。

腳步聲響起的時候,闌珊以為是江家的仆人。

隨意轉頭看去,卻汗毛倒豎。

來者竟是溫益卿。

他緩步而來,雙眼卻緊緊地盯著她。

今兒他竟穿著一件茶色的吉服袍子,這顏色很是柔和內斂,跟他清俊的五官相得益彰。

闌珊有點兒緊張。

她想到上次兩人的不歡而散,實在不知這次溫大人想做什麼。

但不管如何,有備無患。

闌珊右手捏著盤子,暗暗戒備。畢竟上次在芙蓉門前沒提防才吃了虧,相同的錯她可不會再犯第二次。

幸而這次溫益卿手中沒拿鞭子,隻要趕在他撲過來之前轉身就跑,逃走的機會還是很大的。

而且必要的時候還可以大聲呼救,畢竟這是在江家,他不至於太過放肆,而江為功至少有一半的機會站在她這邊。

實在不行,手中的盤子或許可以做為反抗的武器。

兩個人誰都沒有開口,就在闌珊撐不住想要先一步逃走的時候,溫益卿突然說道:“先前……是我誤會了你,我向你道歉。”

闌珊都已經轉身了,卻沒想到會聽見這麼一句話。

“你說什麼?”她回頭。

溫益卿的臉上有些不自在,他扭開頭道:“其實我打聽過當時在感因寺現場的人,隻是他們說的那些話我不願輕信,剛才江所正……同我說了你舍身相救他的事,那天是我先入為主的誤會了你。”

闌珊好不容易把張開的嘴又合上,她看看手中的盤子:這是不會出現全武行的意思嗎?

可是他溫益卿,竟會當麵向她致歉。

闌珊慢慢地垂下眼皮,掩住眼底複雜的情緒。

可溫益卿又轉過身來,他看著闌珊,又沉聲道:“雖然我錯在先,但是你不該撒謊說你來探望江為功,實際上卻偷偷地去那種煙花之地。”

闌珊重愕然。

溫益卿繼續義正詞嚴地說:“你知不知道,你毀了見楊大人的機會!”

闌珊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幾乎啞然失笑:“多謝溫大人提醒,可是我並不是非得見楊大人的。”

“你說什麼?”他擰眉。

闌珊意識到自己的態度有些太無謂了些,忙不救道:“溫大人彆誤會,我並無任何不敬,隻是說……我到工部是做事的,不是去削尖了腦袋鑽營的,隻要我能靠自己本事立足,做些踏踏實實的正事,見不見楊大人、給他喜歡或厭棄又有什麼要緊。”

溫益卿的眼中浮現明顯的震動。

闌珊咳嗽了聲,把手中的盤子放低:“溫大人若無事,我先告退了。”

溫益卿張了張口,卻無聲。

闌珊將走過他身邊的時候,停了停。

心中猶豫片刻,終於:“隻是,為了這件事傷害一個無辜女子,郎中也心安理得嗎?”

“你說什麼?”溫益卿轉頭。

“就是那位芙蓉姑娘,她差一點給公主殿下害死。”

“這件事不是公主做的,”溫益卿皺眉搖頭,“你誤會了,那是坊間有人胡說的,公主她性情溫婉,出身高貴,從不會做這種事,我是很了解她的。”

他的態度平和,沒有惱怒,就像平靜地在說一件天經地義毫無差錯的事。

闌珊吃驚地看著溫益卿。

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在泛紅。

溫益卿是在真心的維護華珍公主,也全心全意地信任她。

闌珊看著他熟悉的眉眼笑了:“是,也許你說的對。”

不等溫益卿反應,闌珊轉身,拔腿快步走開。

作者有話要說:一出現溫渣渣,就感覺又傷心又想揍他~~

麼麼噠,這裡是水火交融的二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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