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就仿佛仍舊在墓室之中,那種想要就此死去,一了百了的感覺又出現了。
溫益卿閉了閉雙眼,最終,他竟忍住了那股嘔心瀝血的驚悸之感,仿佛什麼也沒看見般的平靜:“回房吧。”
侍從們扶著他戰戰兢兢地去了。
聽到溫益卿去了,趙世禛才把人鬆開。
此刻臉上的笑才儘數隱去。
闌珊的發絲有些亂,她驚怒地仰頭看著趙世禛。
“怎麼了?”趙世禛對上她的眼神,唇邊帶三分冷笑,“不喜歡?明明早上你還很喜歡……”
闌珊壓下心中萬語千言轉身就走,腳步卻不免踉蹌。
飛雪急忙過來扶著,見她臉色異常便低聲問道:“舒丞覺著怎麼樣?”
闌珊心跳的劇烈,想搖頭,卻甚是無力。
隻能慢慢靠在飛雪的身上。
趙世禛看她這樣,略覺躊躇。但他仍是不悔方才所做,就隻向著飛雪略一抬頜。
飛雪會意地垂頭:“我陪舒丞回去休息。”
直到兩個人去了,趙世禛才歎了口氣,肩頭一沉。
身後有腳步聲響,然後是高歌帶三分笑的聲音:“殿下又衝動了。”
“閉嘴。”趙世禛本能地嗬斥了這句,又道:“這有什麼?難道本王不能?”
“殿下當然能,”月光下,高歌笑微微道:“可是屬下想,除非舒丞很喜歡跟殿下親密的時候有人圍觀。可據我所知……她好像不是這種性格,莫非殿下有這種愛好?”
趙世禛給他戲謔地堵了堵,卻冷哼道:“在方才之前,本王也不知自己有這種愛好。”
高歌忍著笑道:“殿下,您這樣不行,很容易給人看出來。”
“看出什麼?”趙世禛不解。
高歌掃了一眼月門之中,溫益卿已經入內去了。
方才他全程圍觀,對於這位溫郎中倒也刮目相看,麵對趙世禛如此挑釁仍能自控的甚是妥帖,可見這個人的城府也是不容小覷,以後需多加注意。
高歌淡聲道:“溫郎中不是傻子,殿下這種行為縱然可以短時間內刺激到他,但隻要他稍微一想就會明白,殿下在這方麵畢竟缺乏經驗,可彆明明是一手好牌,卻給人抓住機會趁虛而入啊。”
“你說誰缺乏經驗,”趙世禛自然不肯信他的話,尤其聽到“趁虛而入”四個字,特彆是那個“虛”:“他敢!”
一旦涉及私情,榮王殿下就顯得格外反常。
高歌歎為觀止,隻笑道:“罷了,此事先且不提,司禮監的兩位公公還在等著殿下回去商議正事呢。”
趙世禛正要轉身,卻又看了眼闌珊離開的方向,又低聲問:“她的傷真無大礙?”
“雖目前無大礙,但殿下還是要小心,畢竟那是頭上的傷,這會兒也彆再為難舒丞了,逼的厲害了,誰也不知道會是怎麼樣。”
趙世禛聽了這句,心裡倒是有些後悔方才的唐突了。
高歌看著他,本不想說的,可是……終於道:“殿下之前不是下定決心把她留在王府嗎?倘若那樣豈不是省了許多事,也不用再擔心彆的,怎麼又改變了主意?”
趙世禛看著精明異常的下屬,又怎麼能告訴他自己是給闌珊那主動的獻吻給親的頭昏腦脹失去理智向人家投了降呢。
於是隻說道:“本王隻是……細想過之後覺著還有些操之過急。”
高歌的眉毛輕輕地挑了挑,卻沒敢說彆的。
什麼操之過急,自己這位主子彆的事情上頭倒是定力十足,唯有麵對那個人的時候,總是顯得有些“操之過急”。
明明早就已經耐不住了,再這樣下去,莫說是他們這些身邊人,就算外頭的人隻怕也都要看出端倪來了。
趙世禛從院門口走開,深深調息了幾次,發熱的腦袋總算平靜了許多。
這才回到縣衙正廳裡去。
廳堂外間,本地知縣大人跟幾名官吏躬身伺候著,聽聞王爺駕到,齊齊行禮。
廳中那司禮監的兩位特使等候多時了,見他回來,也忙上前拜見。
趙世禛示意免禮,到上位落座。
這兩人是司禮監雨霽手底下得力的人,在皇帝麵前也向來得臉,生得白淨微胖的是金太監,臉型狹長的姓郭。
隻見金太監笑眯眯地說道:“奴婢們剛才聽說,殿下才回來就去探望了工部的溫郎中,真真是盛德憐下啊。”
郭太監也說道:“晌午過後奴婢們也去探過了溫郎中,他著實是受傷不輕,聽聞那條腿以後能不能痊愈如常還是個問題,且又有內傷,真真的棘手啊。”
趙世禛淡淡道:“兩位公公也有心了,隻是方才本王去看過,溫郎中行動自如,精神強健,可見是個有福之人,恢複如常自然是指日可待。”
兩人聞言也都笑道:“殿下說的是,駙馬畢竟也是皇室眷親,自然有萬佛萬神庇佑著。”
趙世禛便道:“閒話少敘,不如咱們就商議一下明日如何行事吧。”
兩人齊齊點頭,金太監道:“是是,早點兒把這件棘手的事情辦妥了,咱們也好漂漂亮亮的回京交差。”
這一晚上等商議妥當,已經是過了子時。
縣衙又送了夜宵過來,趙世禛同兩個太監各吃了一碗燕窩粥,便起身出了內廳,徑直往後院而去。
那金郭兩位送了他出門,見人走遠了,金太監才說道:“先前開墓室門,發現溫郎中跟舒丞的時候,王爺竟也不顧彆的,隻先去抱了舒丞出來……你說這是……”
郭太監道:“又說什麼?這位殿下的私事咱們最好還是彆去管,就當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何況那個工部的舒闌珊,咱們的雨公公可是高看的很啊。”
金太監也笑道:“這倒是,之前張恒也一直沒口子的誇那個孩子呢,罷了,何必多管閒事去得罪這內內外外的人,橫豎隻辦咱們的差事就行了。”郭太監瞧了金太監笑眯眯的臉,他們雖然都是雨霽的手下,但也有親疏之彆,郭太監心下想了想,就也沒再多說什麼。
且說趙世禛往回而行,卻並不是回自己房中,而是去了闌珊房內。
飛雪早預備著他會來,聽見腳步聲就站了起身。
趙世禛入內,道:“人怎麼樣?”
飛雪說道:“回來後洗漱過了,也沒吃晚飯就睡下了。”
趙世禛當然知道緣故,便一揮手示意飛雪退下,自己往內去了。
他來到裡間,見床帳放著,於是上前輕輕撩起來。
卻見闌珊側臥著,臉朝內一動不動。
趙世禛以為她睡著了,站了片刻,便坐在床邊上。
不料闌珊輕聲說道:“我沒事兒,頭也不疼了,一會兒就睡了,你不用隻管來看,自個兒也快去睡吧。”
原來闌珊察覺動靜,還以為是飛雪來看她的情形。
趙世禛聽她的聲音溫柔的很,不由笑了笑。
闌珊驀地察覺不對,忙起身轉頭看去,昏暗的燈影下目光相對,才發現是趙世禛。
微怔之下,闌珊便皺了皺眉。
心裡不免後悔自己太冒失了,竟以為是飛雪。
早知道是他,一早就裝睡不起了。
隻是雖然跟趙世禛麵對麵的,闌珊卻並沒像是尋常一樣起身行禮,仍是默默地倒下,轉身向內。
這一照麵間,趙世禛早看見她的雙眼有些紅,當下也沒說話,想了一想,抬手把靴子脫了扔在地上。
一陣響動,是他也躺倒了。
闌珊察覺,本能地就想躲開去,但是這床幃之中方寸之間,又能躲到哪裡去?終不能爬起來,越過他下地。
當下隻權宜之計,悄悄地把身子蜷縮了幾分,緊閉雙眼,打定了主意不去理會。
腰間卻窸窸窣窣的多了一隻手。
闌珊本來鐵了心要“心如止水”,但給他簡單的一個動作,卻把心又攪亂了。
“生氣了?”耳畔傳來了趙世禛的輕聲詢問。
這會兒裝睡已經晚了,又知道他的身份尊貴且性子難測,也不敢十分跟他犟。
闌珊就輕聲道:“頭疼的很,請殿下見諒,我要睡了。”
這話的意思就是:你最好不要開口,也不要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