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起靈鬆開了手,沒有糾纏,隻是淡淡地道:“好,等你知道了,再告訴我。”他把鐲子拿回來,徑直走向客廳,打開了門。
門外站著一個穿著白色襯衫的青年,他身形挺拔修長,一副細黑框眼鏡襯得那張白皙的臉格外俊秀,青年的個頭和身材跟張起靈很接近,後者似乎知道那青年是誰,才沒有讓崔宛喬去接待。
崔宛喬站在臥室門口看向青年的時候,對方也看了崔宛喬一眼,那青年露出一絲笑容,很快就被張起靈側身擋下。
“是你的朋友嗎?”崔宛喬走上前。
“不是。”張起靈立刻把門重重地關上:“路過的。”
一個月以後——
肖玲和胖子真的在一起了,兩人確定關係的第二個星期,胖子就跟肖玲的父母吃了一頓飯。說來也是意外,那天他們剛剛看完電影準備晚上去K歌。剛從電影院出來就在街上撞見了肖玲的母親。
丈母娘看未來女婿一般沒那麼挑剔,加上胖子一副憨厚模樣,嘴又甜,哄得肖玲媽媽心花怒放。
雖然肖玲爸爸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但胖子明麵上確實身家清白,雖然沒有大學文憑,但假裝文化人還是說來就來,加上又是賣古董的,還有個小門麵,倒跟自家女兒的專業對口。
第一印象就拿了個及格以上的分數。
肖玲父母並不是那種很勢力的家長,不過吳邪確實沒想到胖子居然在北京三環有個90平米的清水房,這多少讓胖子在肖玲父母麵前變得非常有底氣,清水房離他的古董店不遠,而且,胖子還有一輛代步車。
按胖子的說法,他一個老北京土著,父母生前多少有個小平房留下來,拆遷的補貼在那個時候有個小百萬已經很多了,自己就是靠這筆錢做起了古董生意,後來覺得收彆人的貨不過癮,才親自倒鬥。
90平米的房子是他買來準備以後養老的時候住的,結果自己天天都在墓下麵待著,一直沒有來得及裝修。
現在有了女朋友,胖子也計劃著裝新房的事了。
儘管八字都沒一撇,卻已經將肖玲當成了自己未來媳婦兒疼。
其實肖玲剛剛大學畢業,比胖子小了整整10歲,單位的同事都不怎麼看好,肖玲卻是無所謂。
在崔家墓裡,她是真真實實的感受到了胖子的勇敢與真誠,儘管是個盜墓賊,也算得上盜亦有道了。
一來二回,肖玲父母非常滿意胖子,而胖子這個無牽無掛的單身漢突然有了歸宿與牽掛,似乎也有點想金盆洗手,陪著女朋友搞考古工作(順便撈點)的意思。
今天早上,吳邪有點心酸地給崔宛喬發了條短信,問她還有沒有喜歡下鬥的姐妹,吳邪表示自己雖然賺錢不多,但家庭情況絕對比胖子靠譜,家裡還有很多好狗想擼哪隻擼哪隻。
崔宛喬說,自己確實有個膽大心細的姐妹,喜不喜歡下鬥不好說,但肯定喜歡擼狗。
崔宛喬發了一張姐妹的照片過去,吳邪看第一眼就春心蕩漾了,不敢相信這麼年輕漂亮的姑娘居然是國際衛生組織的成員,常年待在非洲支援醫療,一看就是適合自己的膽大妹子,吵著嚷著求介紹。
崔宛喬告訴吳邪,這位姐妹是中美混血,漂亮是真漂亮,但很少上網,她本人是無國界醫生,行蹤飄忽不定,聯係她隻能靠發傳真這種非常原始的方式,要麼就是郵箱留言,交流起來很不方便。
不過對方會說中文,如果吳邪真有運氣跟她搭上關係,溝通是沒有問題的。
吳邪當下表示願意親自出馬上前線求愛,好像真的急於脫單。
崔宛喬把這事告訴張起靈的時候,並不指望他能就這件事發表有趣的觀點,崔宛喬隻是喜歡把身邊的事與他分享,而張起靈也樂意聽。
入冬了,超市已經有賣過年產品的區域,音樂也從流行歌曲變成了劉德華的“恭喜發財”。
張起靈靜靜地聽著,把車停在一處賣碗碟的地方。
“要買嗎?”崔宛喬問。
“你喜歡的貓碗。”張起靈指了指貨架上的一個地方。
崔宛喬笑了一聲,每次張起靈在無形中表現出可愛的一麵,她都忍不住想親他。
“買吧。”崔宛喬選了幾個有趣的樣式,又拿了幾個同款餐碟,“要不再買幾個勺子吧,以後吳邪他們來家裡也能用。”她抬頭問他,卻發現張起靈看向彆處,神情有些凝重,“怎麼了?”
“你在這裡等我。”張起靈隨手抓了一把貓型勺子放進了購物車便往反方向走去,雖然剛才他的注意力在彆的地方,但崔宛喬說過的話,張起靈一個字都不會落下。
“你去哪兒?”崔宛喬問。
“廁所。”張起靈回道。
這是一個借口,儘管很容易聽出來,但以張起靈的口吻講,就會顯得不是謊話。但是崔宛喬很了解他,所以很快意識到,他是要去做彆的事情,卻又不希望自己知道。
事實上,最近一個月,張起靈都會出現反常行為,比如連續一周半夜淩晨三點之後出門。
三點前不出去的原因,大概是崔宛喬還沒有睡覺,他會等崔宛喬徹底睡下,才從床上起來走出去,手腳輕得像貓。
崔宛喬之所以能在睡夢中知道這件事,是因為小區保安巡邏的時候,總在那個時間段看到張起靈和一個白襯衫青年在門口聊天。
主要是白襯衫青年說得多一點。
最開始,保安以為那是張起靈夜訪的朋友,沒太在意,年輕人通宵晚歸倒也正常。但連續一周,他都看到張起靈和青年站在門口說話,每次都隻說幾句便散了,就多留意了幾眼。
崔宛喬路過保安亭的時候,便把這事兒告訴她了,崔宛喬聽罷不動聲色,隨口敷衍了幾句,沒有讓保安對這件事產生更多的猜測。
她想到那晚中秋節敲門的白襯衫,看樣貌和打扮有些講究,那麼後來每天晚上跟張起靈在門口見麵的那個,是否也是同一個呢?
他是誰,為什麼要找張起靈,張起靈為什麼要瞞著自己見他?
最終,崔宛喬還是沒把心底的困惑讓張起靈看出來,她也沒有對此表現出過多的在意,隻是把熬夜的時間故意往後延了延。遺憾的是,崔宛喬依然沒能有機會親眼看到張起靈和白襯衫見麵的場景。
想要在張起靈麵前假裝睡著這招行不通,而張起靈總是能夠在崔宛喬完全熟睡之後去見那個人。
崔宛喬設想過很多種可能性,比如是追債的,或是仇人,畢竟張起靈活了一百多歲,免不了節外生枝,但轉念一想又很牽強,如果對方不壞好意思的話,張起靈又怎麼可能允許他出現在家門口。
崔宛喬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對方肯定沒有惡意。
張起靈的聲音把崔宛喬從沉思中拉了回來:“還要買什麼?”
崔宛喬轉過頭,朝剛才他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想了想,終究是沒有提問:“買完了,走吧,今天我給你做咖喱飯和羅宋湯。”她習慣性地挽住張起靈的胳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感到身邊男孩兒的肌肉明顯一縮。
一種異樣的感覺直衝崔宛喬的腦細胞,直到上車,她才覺得哪裡不對。
味道不對。
出門前,他們還一起洗過澡,大白天洗澡的原因隻有一種,兩人在床上做了不能過審的運動。
張起靈出門時,身上有淡淡的花香,那是崔宛喬使用的身體乳的味道。
可是現在,當她和張起靈坐進車廂時,崔宛喬卻聞一股淡淡的,像是草藥的氣味兒,不難聞,但出現在張起靈身上就非常詭異。
她看了張起靈一眼,冷漠的男孩兒也看著她。
“怎麼了?”張起靈道。
崔宛喬在自己的胸前比劃了一下:“安全帶。”
張起靈愣了愣,隨即扯過安全帶扣好。
崔宛喬假裝清點購物袋裡的物品,張起靈一句話也沒說,雖然大部分時候,張起靈都是緘默不言的狀態,但今天的整個感覺都不對勁。也許是出於本能,也許是因為崔宛喬對張起靈每一個細微的身體語言都熟悉透了,直覺告訴她,副駕駛位坐著男孩兒,可能不是張起靈。
這種感覺來得很莫名其妙,就連崔宛喬也不明白為什麼腦子裡冒出這樣荒唐的想法。
“對了,老張”崔宛喬道,她看到張起靈的眼神閃過一絲捉摸不透的神色,“你說你要送禮物給我的,什麼時候送啊?”
“明天。”張起靈不假思索地回道。
“哦,好的,我很期待。”崔宛喬假裝淡定地點點頭,正準備發動引擎,突然說,“那個,我還有個東西沒有買,你在這裡等我幾分鐘。”
很明顯了,他真的不是張起靈,剛剛那個問題,是崔宛喬胡亂編的。
崔宛喬沒有等到張起靈回話,她從容地打開車門,準備離開。
一隻手從她的後背橫了過來,猛地一拉,車門重重地關上了:“你是怎麼發現的?”
副駕駛位的張起靈聲音變了,不再是特有的低沉,而是一種輕快的男性聲線。
崔宛喬呼吸一滯。
“彆這麼害怕,先把車開回去。”男人的聲音就在崔宛喬的耳邊。
“你是誰?”崔宛喬從喉嚨裡費勁地擠出聲音,“是陳文光的人嗎?”
男人將車內的門鎖全部都按下來,然後調整好坐姿,好整以暇地道:“我現在不能告訴你,但如果你好好開車,我們就可以回到家裡,坐下來慢慢聊,我也想吃咖喱飯和羅宋湯。”
崔宛喬驚訝地發現張起靈居然在笑。
這個男人不是真正的張起靈,因為真正的張起靈不會笑,但他卻和張起靈長得一模一樣,男人笑起來的樣子,帶著深不可測的邪魅。
這樣的笑出現在張起靈的臉上,說真的,有點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