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宛喬漫不經心地散步到湖邊,遠處的竹筏有昏黃的燈光忽明忽暗,她盯著水麵的波紋發怔,竹筏緩緩靠近,蕩起漣漪。
一隻烤魚遞了過來,崔宛喬如夢初醒,竟是那從來不下船的船夫將烤好的魚專程送到了岸邊、
“謝謝,我沒有胃口……”崔宛喬擺了擺手。
那張船夫也不氣餒,又把烤魚往前送了送,崔宛喬強顏歡笑地接過來:“謝謝。”她對這個不能說話的張家人道,“叔,我可能要離開這裡了。”
對方的樣貌其實很年輕,看起來比崔宛喬大不了多少,隻是常年風吹日曬,皮膚的顏色比較深,但張家人特有的長生不老基因,不會在他臉上留下歲月痕跡。
張船夫搖了一下頭。
“你也知道,老張不記得我了,我留在這裡,很多餘。”崔宛喬不確定自己以外姓人員申請加入張家會不會得到批許,但這也不重要,留在這裡睹物思人,崔宛喬會非常難受的。
那船夫既不會說話,也不懂該如何安慰一個情場失意的女孩兒,他突然抓住崔宛喬的胳膊,就把人往竹筏上拽。
“你乾什麼?”崔宛喬很詫異,“倒也不用現在送我走吧,我行禮還沒拿……”
張船夫擔心崔宛喬誤會,指了指不遠處的湖麵上的另一艘小竹筏,那裡有他支起的燒烤架,似乎是想請她吃東西。
這時,一隻有力而修長的手猛地落在張船夫的腕上,將他從崔宛喬的胳膊強行抽離了出去。
張船夫愣了一下,隨即退後半步,崔宛喬也很快轉頭。
竟然是張起靈!
“你?”崔宛喬驚訝地望著他,卻又擔心是張海樓他們易容成了這個樣子,“你是張海樓還是張海客?”
張起靈淡淡地道:“我沒有去找吳邪。”
崔宛喬怔了一怔,她看向張船夫,後者對張起靈有著天然的崇敬之情,所以她確定眼前的男人,是張起靈而不是他們偽裝:“你沒走?”
張起靈忽而看向船夫,後者似乎理解了族長想要表達的意思,將手中長杆遞給他。
張起靈上了竹筏,回頭對崔宛喬道:“上來。”
崔宛喬眨了眨眼睛,她的心情起起落落:“去哪兒?”
“去你想去的地方。”張起靈道。
鬼使神差的,崔宛喬踏上了竹筏,張船夫沒了撐杆有些無所適從。
張起靈撐著船,在湖麵上慢慢前行,崔宛喬不知道他欲往何方,但這一刻似乎變得美妙起來,她很早就想跟張起靈在湖上泛舟,隻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
“為什麼,你沒去找吳邪和胖子?”崔宛喬發現自己手裡還拿著烤魚,此時突然覺得它變得格外美味。
“我不認識他們,先暫時,留在這裡。”張起靈的回答顯得不近人情。
崔宛喬道:“但是,你白天去哪兒了,你一整天都沒回來。”她突然覺得這一幕是如此熟悉,張起靈第一次從她家跑出去之後,也是消失了一整晚,那個時候,崔宛喬以為對方已經走掉了。
“在鎮上轉了轉,張海客給我講了一些,你沒有講到的部分。”張起靈道。
崔宛喬不抱希望地問:“那你想起什麼了嗎?”
張起靈搖了搖頭。
崔宛喬把頭低了下去,手裡的烤魚瞬間就不香了。
張起靈默默地看著崔宛喬,他剛剛在機關林走了一圈,還沒出來就看到崔宛喬,她落寞地坐在湖邊,張起靈隻能遠遠的注視。
接著,張船夫便來了,看著崔宛喬被他拉扯上船,張起靈下意識地就過來了。這樣的衝動就像他想去觸碰崔宛喬的身體一樣,是自己的本能反應,每次見到崔宛喬,張起靈會有那種似曾相似的感覺。
所以,他開始嘗試相信,自己跟這個女孩兒真的深愛過。
隻是他忘了,而不是他們在撒謊。
“老張啊。”崔宛喬抬頭對他笑了一下,“我們嘗試著在一起一個月吧,像情侶那樣,你做我的男朋友。”
張起靈撐著竹筏,停在湖中心,這裡的景色非常美麗,四麵環山,在夕陽下,呈現出層次感極強的水墨風景。
隻是,兩個人都無心欣賞。
良久,張起靈道:“男朋友是什麼?”
崔宛喬愣了愣,笑出了聲。
張起靈看著她。
“就是像夫妻一樣的那種關係,可以跟我做親密的事。”崔宛喬道,“你能理解嗎?”
張起靈猶豫著點了一下頭:“我應該怎麼做。”他問得認真,就像這是一個指令,他需要去完成。
崔宛喬凝視張起靈,依舊保持著微笑:“沒關係。”她說,“你是張起靈,一個獨立的人,不管你記不記得我,你都可以有自己想做,和不想做的事。你不用管男朋友需要乾什麼,你隻要想做,就去做,不想做,就不做。如果一個月之後,你依然對我的觸碰很抗拒,或者無法接受自己有一個伴侶,我會主動提出分手的,你不用有太大的壓力。”
“分手?”張起靈道,“你的意思是,分開?”
“嗯。”崔宛喬道,“我是因為你才來到這裡的,沒有你的出現,我隻是一個姓崔的普通女孩子,但你不記得我,也不願意和我重新開始,那麼,我留在這裡還有什麼意義呢?我知道一個月好像有點太短了,但我沒有辦法承受更多被你冷落的時間,所以,就一個月吧。男女之間相處,如果一個月都沒產生好感,就說明沒有結果。”
張起靈沉默了一會兒,從連帽衫的衣兜拿出那枚被崔宛喬放在桌上的玉鐲,他什麼時候回來拿的,崔宛喬完全不知道。
張起靈蹲下身,想要為她新帶回去。
崔宛喬怔忪一瞬,把手收回來了:“現在你不能給我,你並不愛我,玉鐲是你給我的定情信物,隻有等你重新愛上我,你才能送。”
張起靈皺了皺眉,隻好把玉鐲又重新放回衣兜裡:“明白了。”
“你又明白什麼了……”崔宛喬苦笑著,“你什麼都不明白。”
張起靈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好繼續撐船。
誰知崔宛喬驀地來到他跟前,道:“你脖子上的銘牌也要還給我。”
張起靈道:“為什麼。”語調平淡。
“因為那也是定情信物,你都不愛我,要這個乾什麼,我拿回去做個念想,總比你以後不要了扔掉強。”崔宛喬伸出手,等他取下來。
與其到時候被張起靈丟棄,不如自己收藏,張起靈不記得,那就她幫他記得。
張起靈遲遲沒有反應,崔宛喬也很有耐心的等著,可下一秒,他竟然將手中的撐杆塞給崔宛喬,接著跳入湖中,幾下遊沒影了。
崔宛喬抱著濕漉漉的竹竿,看著張起靈像條魚一樣迅速遊上了岸,直到男人回頭看了她一眼,崔宛喬才意識到,張起靈不想還銘牌,但又不知道該怎樣用語言表達意圖,索性逃了。
留下崔宛喬在竹筏上獨自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