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沈宵下樓就看到村長三兒子在餐館門口組織分配村民。
村長不在。
三兒子將村民分成三五個一組,劃分了區域陸陸續續派了出去。
餐館老板跑了一上午，此時蹲在門口喝水擦汗。老板五十多歲，是個沉默寡言的男人,和平時多話的老板娘正好互補。兩口子其實都是熱心人。
“下午我去，你歇會吧。”老板娘洗兩個蘋果遞給老板,一邊勸說道。
沈宵上前道：“我也想參加,正好和老板娘一起。”
老板沉默地看著沈宵,老板娘趁機道：“我和沈醫生一組挺好，你下午休息看店,看張大廚那邊有什麼需要。”
三兒子一愣緩緩轉過頭，看向沈宵：“沈醫生不熟悉村子，上山尋找就不要去了。”隻差沒有直說：不要瞎摻和。
沈宵當然不肯：“有什麼關係，我和老板娘一起，又不是一個人。”
老板娘得到了肯定,馬上拍著胸脯道：“沈醫生跟著我，肯定沒有問題。”
三兒子和老板一起沉默了一會。
沈宵轉移話題道：“柏玉老公怎麼樣了？送到了老柏家嗎？”
三兒子點頭：“讓老柏頭看了一下,身上沒有傷痕,是上吊自殺。”
沈宵覺得有些好笑,死了人出了事,村子不會上報也不會仔細調查,沒有警察更沒有專門的法醫。
就這樣草草的蓋棺定論了。
三兒子看穿了沈宵的心思,道：“老柏頭很有經驗,他年輕的時候去城裡學過醫,後來回家接手棺材鋪，解剖技術不輸城裡那些法醫。”
沈宵隻是微微點頭，想想柏玉車禍之後直接入殮釘死棺材，就覺得很詭異,而且他懷疑現在廣場的棺材是新做的，至於裡麵到底有沒有屍體看就不好說了。
老板娘沒想太多，隻是惋惜道：“柏玉一家真可憐，柏玉死得慘，她老公也跟著去了，兒子到現在都沒找到。”
三兒子歎氣：“老柏頭今天就能把屍體整理好，明天一起放在廣場辦喪事。”
人員陸陸續續分配出去，三兒子遲遲沒有安排沈宵。老板娘一起在旁邊乾等著，目送著一群又一群人離開，眼看就要三點，再晚便不能去了。
沈宵忍不住問道：“警長，是不是把我們給忘了？”
三兒子慢悠悠地點了一根煙，道：“我們三個一組，我開車過去。”
沈宵和老板娘上了村長三兒子的車，那車圍著村子轉了一圈。
車開得很慢，一路上三兒子見人就問情況，沒有得到什麼有價值的情報。沈宵頓時有些後悔，早知道三兒子不願意帶著自己上山搜救，還不如剛剛直接跟著第一批人走了。
車最後停到山腳一處小路。
沈宵往上看，一米多寬的石階十分乾淨，一直蜿蜒向上也不知通向哪裡。沿路的兩側，是鬱鬱蔥蔥的柏樹。
老板娘驚訝道：“這不
是上山的路嗎？”
“上山？”
沈宵不解。如果是去柏家，有一條大路直通。
老板娘欲言又止，看向三兒子。
三兒子沉默了幾秒，道：“是上山的路，通往神廟的前半段路。”
“這不太好吧。”老板娘臉色驟變，“除了豐收祭和安葬，祈大人不允許來這裡……”
沈宵才想起林白鷗有說過，豐收祭的最後被選中的‘力士’會抬著祭品跟著祭司上山，凡是上去過的人都不會記得具體在哪裡。
老板娘斷然拒絕往前走，拉住沈宵，對三兒子道：“不行，沒有祈大人帶路，走進去就出不來。”
又轉頭告訴沈宵：“我老公上去過，掉隊的人就會迷路，隻能跟著祈大人走。”
老板娘怒斥三兒子：“你帶我們來這裡，不是害人嗎？”
三兒子點點頭，隨即又皺起眉：“你們等在這裡，我自己上去，老實說能找的地方都找過了，根本找不到人。”
老板娘：“那也不是上去的理由。”
三兒子麵露難色，握緊了拳頭：“我在這裡撿到了柏玉兒子的校徽。”
沈宵：“所以說，你懷疑人是上去了？”
“我沒跟其他人說。”三兒子仰頭注視著山路石台階，“隻剩這個地方了，就讓我上去看看。”
又對沈宵道：“不好意思，把你們拉過來，因為我沒用，在這裡乾了大半輩子，出了失蹤案件，傷害事件，自殺事件都不能按照正常處理……這次就讓我去吧……我當做‘力士’，記得前半段的路。”
從三兒子糾結痛苦的表情中，沈宵看得出來，他其實也在害怕，上去或許能找到孩子，更多的可能是迷失在大山之中。
三兒子又道：“十幾年前，還記得林家孩子失蹤的事情嗎？”
老板娘愣了愣，垂下眼眸沒有說話。
“那時候我剛剛從城裡調回村子裡。”三兒子緩緩說道，“林家兩個孩子走失了，大女兒被柏家找到，小兒子不知所蹤，我們找遍了村子，隻剩這個地方。”
“當時我記得很清楚，林家媳婦跪在地上求我爹要上去找，被祈大人和宗族的人拒絕。”三兒子失落道，“我看著覺得可憐，偷偷答應林家媳婦帶過找找，路上被我師父發現了。”
“我經常在想，如果那個時候來這裡找了……”
沈宵心裡明白，這並不是村長三兒子的錯，但卻是他心裡的一根刺。
三兒子說完，咬著牙堅定地一步步緩緩踏上石階。他原本就沒打算帶著人上去，但克服不了心中的恐懼。
沈宵想緊跟著上去，被老板娘一把拉住。
“沈醫生，不行，真的不行，很危險的。”老板娘急了，死死拽住沈宵的手臂。她不會阻止三兒子上去，但不想沈宵出現什麼意外。
沈宵笑了笑安慰道：“沒事的，老板娘，你就守在這裡。”他看了一眼手機時鐘，現在是三點，繼續說道：“就稍微爬上去一點，我有分寸的，如果四點
還沒看到我們下來，
你就回去告訴村長和林護士他們。”
老板娘想了一下，
隻能鬆了手。
沈宵快步追上三兒子。
“謝謝你。”三兒子強笑了一下。
“沒事，”沈宵道，“我也很擔心孩子，那天傍晚我有見過他，但天快黑了我沒敢出去。”
三兒子驚訝道：“第一天的傍晚嗎？那孩子出來做什麼？他爸爸呢？”
沈宵搖搖頭：“不清楚，我隻看到孩子一個人在路口，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為了節約時間，兩人加速往上爬樓梯。三兒子一邊走一邊大聲喊著孩子的名字。
層層疊疊的石台階就像是複製粘貼出來的一樣，沈宵回頭往後看，早已經不見了入口處的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