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清晨下了濛濛細雨。
一支送葬隊伍等在了老柏家門口。大約十來個個人。為首的是披著白色祭祀服的林白鷗。
細雨落在微卷的長發上,帶著絲絲涼意。
林白鷗毫無感覺,她手持著鈴鐺和柏樹枝,麵無表情地站在路邊。旁邊是張大廚,他今天被安排過來當力士。
汽車聲嘟嘟,大張的車到了。
大張跳下車,帶著兒子和媳婦,三人披麻戴孝,一臉悲傷。
看到林白鷗大張有些驚訝。
“祈大人呢?”大張對柏家簡化喪禮已經有些不滿,出殯的時候居然連柏祈都沒有來。
林白鷗沒有回話,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前麵,任由雨水流進她的眼睛裡。
“祈大人身體不太舒服,”張大廚開口道,“所以由鷗大人代替。”
大張深深皺起眉頭,一旁的媳婦也頗有微詞,他們感覺自己遭受了差彆待遇,想開口抗議被張大廚凶狠的眼神震懾住。
張大廚和他是堂兄弟關係,可是從小就被拿做比較,在人前矮一等,特彆是張大廚在外麵拚搏了一圈回到村子,直接進入了山上柏家工作,讓大張覺得更加抬不起頭。
“你們以後要習慣鷗大人。”張大廚冷冷道,“豐收祭的時候,祈大人如果好不起來,也將會由鷗大人主持。”
大張夫婦不敢說話。老實說大部分村民都看不起林家,主要是因為林父平時就是個無賴,還有林白鷗的親生母親是個外鄉人,還拋父棄女離開了村子,臨走時在路口破口大罵整個村子。
林白鷗機械地轉過頭,發號施令道:“時間到了,抬出來吧。”
眾人點點頭,進去了四五個人。
張大廚在門口點了一掛鞭炮,大張連忙掏出腳墊墊在地上,拉著媳婦和小兒子刷刷跪下。
鞭炮聲中,一副黑漆棺材被抬出來,到門口的時候,林白鷗示意放下,非常熟練地開始念悼文。
大張的小兒子扯扯父親的衣角,小聲問道:“爺爺要走了嗎?”
大張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哇’的一聲哭出聲來。大張媳婦也跟著低低地啜泣。
忽然大張撲倒在棺材上,大聲嚎了一句‘爹’,驚得眾人微微一怔。
“爹,你走了我可怎麼辦啊!”大張哭得傷心,張大廚看著很無語,張大爺都七十多入土的年紀,放在哪裡兒女都是會有心理準備。
大張的媳婦和兒子也跟著撲了上去,緊緊抱住棺木,哭得泣不成聲。
雨有下大的趨勢,林白鷗立在雨中毫無感覺,眼神裡全是茫然。
大張哭了一會,張大廚忍不住說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要上山了。”
大張並沒有被選中,所以按照規矩他隻能送到山下的位置,確切的說在這裡就要結束。
可是大張哪裡肯,他一把抱住棺材,大聲道:“我要看我爹最後一麵。”說著開
始用手摳著棺材蓋。
張大廚陰沉著臉,
他倒是不擔心棺材被扣開,
幾口釘子釘得很死,就算是用撬棍也不一定能打開。
關鍵不在這裡。
這棺材裡麵壓根就沒有張大爺的屍體。
張大爺的屍體前天晚上就丟了,老柏頭被打傷,繼丟失了柏玉兒子的頭以後,又丟失了張大爺的屍體。
老柏家後麵的山洞通往可以祠堂和柏祈所住的北棟,裡麵藏著無數的秘密。村民不會知道,這是山上柏家的秘密。
之所以會急急忙忙安排出殯,就是不想被人發現。知道的人隻有山上柏家,老柏頭和村長以及村長三兒子。
柏雲的計劃是先出殯,再慢慢尋找屍體,因為能否找到不一定,誰也不敢深入那個山洞,誰也不知道裡麵是否有什麼危險。
隻有柏琴曾經完全地走過山洞,但柏琴在周五晚上發狂之後已經不知所蹤。
張大爺的棺材裡是一塊重量百來斤的石頭,用工具固定得很好,隻要不打開,根本不會被發現。
張大廚當然不會讓大張來這一出,他先是勸道:“大爺知道你的孝心了,讓他入山為安吧。”
大張哪裡肯聽,他死命扒住棺材不肯鬆手。他不明白,他老爹又不是罪人,為什麼棺材蓋要上鋼釘。
“時間到了。”林白鷗抬起頭,看向灰白的天空,眼睛裡沒有光。“山神大人在呼喚我。”
“鷗大人說出殯了。”張大廚的耐心到了底,對著後麵的人說道,“把孝子拖開,起靈了。”
後麵上來倆高大的中年男人,左右架開大張。
“不要欺負我爸爸。”大張兒子年紀小,爬起來一把抱住其中一人的腿,又咬又踹。
“沒有人欺負你爸爸。”張大廚彎下腰,從腿上拉下來孩子,又摸了摸小小的腦袋,皮笑肉不笑道:“好孩子不要做壞事,會被山神大人吃掉的。”
聽到山神大人,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大張媳婦抱著被嚇到嘴都合不攏的孩子連忙閃到一邊,大張也垂著頭靠坐在樹邊。
“走吧,時間到了。”林白鷗有節奏地搖起鈴鐺,揮舞著枝條,邁著輕盈的步子,一步一步往前走。
張大廚催促著其餘人抬起棺材跟在後麵,一行人消失在蒙蒙細雨之中。
柏家彆墅這邊。
柏慎正焦急地尋找著林白鷗,他從前廳找到後院,除了柏千璿的後院和柏祈的北棟,整個彆墅找了個遍。
昨天晚上他還好好跟林白鷗在家庭影院,看了一場催人淚下的文藝片。這是他精心挑選的片子,將的是久彆重逢破鏡重圓。
十幾萬的音響配置巨幕投屏,讓人沉浸其中。
柏慎感動得一塌糊塗,他抽出一張紙巾默默擦著發酸的眼角,轉臉就看到林白鷗全程臉上掛著微笑,瞬間讓他覺得有些下頭。他問林白鷗有什麼好笑的,林白鷗什麼也沒有回答。就這樣笑著,越笑越開心。最後笑出了聲。
於是他生氣地一個人去睡了。
結果今天早上起晚了一點,
林白鷗就不見了。
她肯定是生我的氣了。柏慎心急如焚,
開始埋怨自己耍小脾氣,明明告訴過自己林白鷗不是父親母親和大哥,女孩子要寵著,可是為什麼就不由自主任性起來了呢。
柏雲坐在實驗室裡喝著茶,老管家端來了早餐。
“慎少爺在找林小姐。”老管家忍不住說道,“找了一個多小時了。”
“哦。”柏雲淡淡抿了一口香茶,看著窗外的風景。今天是陰雨天,蜘蛛花在柔風細雨中搖曳,舍不得凋零謝幕。
“要不要把慎少爺叫過來,我怕他跑去大人或者夫人的房間。”老管家詢問道。其實剛剛柏慎有來過,盯著柏雲看著了一會,一言不發就離開了。柏慎最近對柏雲很不滿,源自林白鷗的事情,柏慎認為林家人失蹤是柏祈或者柏雲說了什麼難聽的話。
殊不知柏慎之所以能找到林白鷗,完全是因為柏雲有眼線,然後故意放出消息讓柏慎去接林白鷗。
想到這裡,柏雲心裡又好笑又無奈,堂弟就像是一個被保護得很好的孩子,柏家什麼臟活累活都與柏慎無關,什麼都不知道,就像是這潭淤泥裡的白蓮花。
林白鷗是他安排去主持葬禮和出殯的,因為柏祈的情況依然不見好,精神還有逐漸崩潰的跡象。
他昨天晚上讓老管家在柏慎睡前牛奶裡放了安眠藥,才能早晨讓林白鷗順利地離開。
牛奶啊。
柏雲不覺笑笑,孩子每天晚上睡覺之前要喝一杯。
現在也是時候該長大了。
“也行吧。”柏雲平靜地看著灰色的天空,“現在差不多應該上山了。”
“是的,已經上山了,”老管家點點頭露出讚許的目光,“張大廚剛剛發來消息,說林小姐很能乾,出殯非常的順利。”
“挺好的。”柏雲彎起嘴角,“村長那邊處理好了嗎?”
老管家:“都收拾乾淨了,林家夫人已經差不多變成了灰,隻能找個壇子先封起來,取了兩份樣本,一份放在您的三號實驗室了,一份昨天就送去了M市的實驗室。”
“辛苦你了,”柏雲微微點頭,“把阿慎叫過來吧,現在是關鍵時刻,是時候讓他清醒了。”
柏慎徘徊在後院的走廊,他正在猶豫要不要進入後院的房間。
那邊不被允許進入。柏祈和柏雲都再三強調過。
當時他就不以為然,他不明白後院那麼好的房子,為什麼柏祈不住,要讓給一個八九歲的孩子。
說起來那個孩子已經好久沒有出現了,平時在家裡就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所有人都會圍著孩子轉。柏雲對其溺愛,柏祈更是恨不得將人碰到天上去,那明明是他都沒有享受過的待遇。
柏慎又往前走了幾步,心情開始低落起來,柏祈也好久沒有見到過了,明明是他的母親,病了也不允許自己進入北棟探望,卻任由柏雲柏帆甚至傭人出入。
嫉妒、怨恨、不甘,湧上心頭。
柏慎鼓起勇氣往前走,說不定林白鷗為了氣他故意躲在裡麵,他記得林白鷗之前多次誇獎小璿這孩子可愛又懂事。讓他覺得心裡很不舒服,他也一直很可愛很懂事啊,為什麼不多看看他呢。誰還不是個寶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