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宵縮緊了脖子,有些害怕,蔣新耀低聲安慰兩句,攥緊他的手,
走了一路,望見兩個蠟黃的燈籠,印的上頭牌匾陰森森的。沈宵抬頭一看,燙金的字‘水月居’。
院子裡靜悄悄的沒有人,隻有牆角蛐蛐惆悵的歌頌著夜晚的寂寞。
傭人們都退下了,蔣新耀喜靜,他在家的時候,這個院子除了以前一直照顧他的啞巴,隻有蔣忠能隨意出入。
蔣新耀挽著沈宵走到院子裡。假山上水聲汩汩,在月光下映出一片燦爛的黃色。
沈宵馬上被如瀑布一樣金燦燦的花震撼到。
“喜歡嗎?”蔣新耀領著他走近了一些
,
“過了花期便見不到,
我找了好久,最後讓在國外定製回來的。”
沈宵滿心歡喜地走到花跟前,這才發現是假花,用絹綢做成的精致假花,可以以假亂真的程度。
平時這花是不會掛上的,假花雖不比鮮花嬌弱,可容易沾灰,也經不起風雨。隻有蔣新耀回來,蔣忠才會讓啞巴掛上去。
黃色的假花並不是迎春花,沈宵一眼便認出來,假花圓潤無角花朵偏大,更像是桃杏一類的品種。
沈宵頓時有些失落,故意問道:“這是什麼花?”
“我也不知道。”蔣新耀捏起花瓣,老實回答道:“老是夢到這種黃色的小花,夢裡看得不太清楚,可我醒來以後一直惦記著,隨手畫了一張,讓人拿去照著做……你不喜歡嗎?”
沈宵嘴角擠出一絲笑容:“還好。”心思卻飄到了九霄雲外。
……
進了側門入偏院的王富貴站在院子裡,他沒有進屋,隻是站在門口的海棠樹下,耷拉著頭整個人又煩又頹。
屋裡傳來蔣桂英的□□,招娣早就進去了。蔣忠沒有說謊,安排了一個鄉下郎中給蔣桂英瞧病。又找了人去蔣桂英家接剩下的兩個小孩。
一個下等婆子端了一盆水,走到門口掀起簾子,看到站在海棠樹下發呆的王富貴。
婆子:“你是村西頭的王富貴吧,站這乾嘛?不坐屋裡頭去?”
王富貴搖搖頭,心裡委屈得很,恨自己沒用將沈宵一個人留在後院裡,也不知道蔣大少爺到底想跟沈宵說什麼。
婆子又道:“沈家的寡婦在裡麵胡言亂語,還喊了你的名字。”
王富貴臉沉了幾分,道:“沒什麼事,我去後院找我沈兄弟去了。”
婆子嗬嗬一笑,警告道:“這是蔣家大宅,你可彆亂走,一會撞到了不乾淨的,看到了不該看到的,就會吃不了兜著走。”
王富貴覺得婆子話裡陰陽怪氣,他把蔣桂英送進屋子裡便退出來,始終都沒有抬頭看蔣桂英一眼。不知為何人們總是喜歡惡意揣測他與蔣桂英之間的關係,就因為住在隔壁加上自己大齡未婚嗎。
王富貴心裡不悅扭頭就走,他還記得來時的路,出了這院子沿著石子路往前拐兩個彎,進了一張黑門便能到後院。
朝四處環顧一圈,四下無人,婆子已進了屋。海棠花開得妖豔,在微風中搖曳。
王富貴溜出門,一路上沒有遇到人,黑漆漆的小路讓人難以分辨方向,他根據記憶往前走了一氣,拐了兩個彎並不見後院的門,卻到了一處路口。
迎麵過來兩個年輕男人,他下意識躲進樹後。
兩人酒氣熏天,王富貴隔老遠都能聞到。
提著燈籠的男人說話大大咧咧:“還是太太的酒好啊。”
另外一個男人立刻嗬斥道:“你說話小心一點。”
“那有什麼,”燈籠男不以為然,“太太那邊晚上喝酒打牌全宅的人都知道……嗝……多大點事。”
“老爺可不知道。”
“老爺隻是不想知道。”
“現在不一樣了,大少爺回來了。”
‘大少爺’三個字讓燈籠男哈哈哈大笑起來。他扭動著身子,學起陳芸秋唱戲的樣子。
另外一個人也跟著笑起來。
兩人消失在遠處,大氣不敢出的王富貴才出來,剛剛的事全當沒聽到,蔣家的事不是他能管的。
王富貴順著兩人來的方向摸了過去,順著院牆看到了熟悉的黑門,心中一陣欣喜。
他悄悄伸長脖子往裡麵看。
海棠樹下,一個男人正摟著三太太陳芸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