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德生一咬牙,索性承認了:“你媽原是個富家小姐,可惜命不好,才十幾歲就趕上家道中落,家裡人接二連三生病去世,你媽孤苦無依,被親戚賣到了窯子裡……後來為了從紅粉花樓脫身,她不知吃了多少苦頭,毀容是毀容了,但好在全身而退了……唉,這些事不提也罷。”
聞亭麗越聽越心疼,想了一想,冷嗖嗖地發問:“邱大鵬過去在南京認識我媽麼?”
依她看再沒有旁人。今晚喬家的達官貴人那樣多,邱大鵬卻隻露了一麵就走了,以他那愛鑽營的性子,若非心虛怎會不混個臉熟再走?
聞德生像青蛙一樣跳起來:“是他?!我說呢,都這麼久的事了,喬太太怎麼會知道?原來是姓邱的在亂嚼舌根。他這是見不得我們好哇!”
話說當年他跟邱大鵬相識時,他還隻是一個小裁縫,邱大鵬則在紅粉花樓裡麵做保鏢,兩家恰好門對門,彼此常常打照麵,一來二去的,兩個同齡人就熟絡了起來。
聞德生所在的霓裳裁縫鋪遠近聞名,他又是一眾學徒中手藝最好的那個,一向甚得師父器重,邱大鵬大概看出他手頭頗寬裕,三不五時就來找他借錢。
邱大鵬這人有個好處,說三天還錢,絕不會拖到第四天,而且為人很講義氣,不管聞德生這邊遇到什麼麻煩,他總是第一個到場幫忙,沒多久,聞德生和邱大鵬便正式成為了拜把兄弟。
就在這時候,阿柔被賣到了紅粉花樓。第一次看到阿柔時,聞德生和邱大鵬兩個人的眼睛都直了,大約是從小學習琴棋書畫的緣故,阿柔的氣質與眾不同,來了沒多久就成了紅粉花樓的頭牌。
有一次阿柔和老鴇到裁縫鋪做衣裳,恰恰是聞德生接待的阿柔,他對她尊重有加,說話也是輕聲細語,那天走的時候,阿柔看了他好幾眼。
後來聞德生才知道,阿柔當時就覺得這個小裁縫相貌清秀,難得的是在她麵前一點輕薄之態都沒有,故而對他頗有好感。
後來阿柔經常來找他做衣服,慢慢地,兩個人就偷偷好上了。
結果沒多久,邱大鵬因為得罪另一幫馬仔差點被人打死,阿柔出麵救了他。事後邱大鵬認阿柔做義妹,口口聲聲說日後阿柔的事就是他的事。
也是在那一陣,邱大鵬無意間發現阿柔和聞德生在一起了,整個人消沉不少,有一次還半開玩笑問阿柔為何看不上他。
可是沒辦法,一個是自己認的義妹,另一個是自己的拜把兄弟,他鬱鬱一陣也就撒開手了。
後來阿柔被一個軍閥大老爺看上,為擺脫那人的糾纏,情願自毀容貌,可如此一來,她也沒辦法繼續在南京待下去了,剛好兩個人手頭都攢了一點錢,便隱姓埋名逃到上海來。
邱大鵬早覺得當保鏢沒意思,便同他們一起出來。
三個人在南京共過患難,加上阿柔又救過邱大鵬的命,兩口子並不擔心邱大鵬在外頭亂說。事實上,這些年他們一家的確過得很安穩。
誰知道,人是會變的。
又或者,他們從一開始就看錯了人。
聽完來龍去脈,聞德生氣得渾身哆嗦:“你媽在世時就看出邱大鵬心胸狹窄,勸我少跟他往來,我一開始還沒當回事,沒到到邱大鵬來上海之後,什麼昧良心的事都肯做,雖說沒多久就發達了,但我跟他的交情早就淡了,我知道他是為了什麼害你——”
他咬緊了牙槽:“無非是自己兒子在你這裡吃了排揎心裡氣不過,所以想拆散你和喬家公子,他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