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夕意並不想招惹這個男人,尤其是,他和沈家有著不菲關係。
“可是我要去畫畫。”小姑娘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到時間了。”
沈致京的眸底沉了沉。
“不好意思,沈先生。”
儼然一副趕客的架勢。
溫夕意攥緊衣擺,有點慌亂。這個男人居然追到這來了,是跟在她車後過來的嗎?
一時半會兒,她竟然不知道他究竟有什麼打算,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
畢竟這個男人和沈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而肖家與溫家正打得火熱。這個關鍵節點突然出現在她眼前,溫夕意不得不懷疑這個男人的動機。
眼前這個人在她的眼中,漸漸危險起來。
沈致京往前走幾步,見小姑娘一臉防備,近乎下一秒就要拔腿跑掉,他隻覺得發笑,“害怕?”
“……”溫夕意搖了搖頭。
分明就在怕他。
沈致京倒也沒說什麼,看了她一會兒,撚滅煙頭,才緩緩道:“等什麼時候溫小姐不怕了,我再來找你。”
他似乎想起什麼,輕勾唇角,語氣意味不明,“到時候,不許拒絕我啊。”
*
到了下課時間,畫室裡學生陸陸續續離開。
溫夕意收拾好畫具,長舒一口氣兒。
腦海中仍舊揮之不去那個沈先生的身影。
一個畫室老師的男學生經過,打趣道:“學姐,你怎麼失魂落魄的?下課了還不走嗎?”
“我再畫一會兒。”溫夕意深感頭疼。
男生也不再打擾,隻紅著臉:“學姐,再見!改天請你吃飯!你不要拒絕!”
溫夕意還未接話,一群男生勾肩搭背地將那個男生架走了。
樓道裡傳來嬉鬨聲和嘲笑聲。
溫夕意將畫筆夾在耳側,起身。
這裡的學生大部分都是藝考生,她高考那陣子也在這個畫室學畫畫,一畫就是一整天,有時候中午也不吃飯,累到頭暈眼花。
她還記得,每次最緊張的時刻就是代課老師將每個學生的畫作鋪在桌麵上,挨次打分。如同諾比烏斯環,環環嵌套,這樣的生活仿佛沒有儘頭。
那段時期溫家的產業經營狀況很是不好,資金周轉困難,在
和銀行貸款。
唐蘇月經常忍不住抱怨:“囡囡,你多見見你沈阿姨,多和她侄子聯係聯係,你們年輕人有話可聊,不要整天念書啦!”
“馬上月考了。”
溫夕意聲音很淡。
“聽你同學說有個男同學經常下課來找你,你和他什麼情況?”
“……”
“囡囡你談戀愛我管不著,沒那個閒心,也沒那個精力。但你可彆忘了我們溫家還有與沈家的婚約,你小時就見過的沈阿姨,你不會不記得了吧……”
唐蘇月越說越激動。
“媽,知道了。”溫夕意回身走到臥室裡。
又是姓沈的。
同樣的姓氏,怎麼這群人差彆這麼大呢。
溫夕意打開一罐橘子汽水,啪嗒一聲摁開台燈,坐在桌前刷刷寫起來。
她從小就對畫畫感興趣。
這也是唯一一項,唐蘇月逼著她學,她不感到厭惡的事情。
考慮到母親唐蘇月對她的要求很高,不一定會同意她走藝術道路。那個時候,溫夕意瞞著唐蘇月偷偷報了素描培訓班,沈學長也幫了她不少忙。
那是一段昏暗的生活。
日複一日,如出一轍。
她卻陰差陽錯遇見了沈致京。
他耐心的陪在她身邊,包容她、縱容她的一切。
溫夕意對他心有愧意,因為她知道她和沈家的少爺有婚約,卻還和他交往。
沈致京出車禍是個意外。
他們那個時候共同養了一隻小貓。那天晚上,溫夕意被唐蘇月發現早戀,不惜和唐蘇月撕破臉皮大吵一架,跌跌撞撞地從家裡跑出來。
卻得知沈致京為了救那隻貓而出車禍的消息。
溫夕意飛奔向醫院時,賀言啟站在走道裡,皺著眉。
“怎麼樣了?”小姑娘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彎腰,扶著膝蓋,“……他還好嗎?”
“不太好。”
賀言啟揉了揉眉心,“醫生說他雖然人沒多大問題,可是潛意識裡不願意醒來。”
“夕意。”賀言啟接著說,有些不知道該怎樣開口,“沈致京的家人想讓他去一家私人醫院,在那裡進行更好的治療。”
轉移到另一個醫院治療,這已經是一種信號。
雖然溫夕意並不想這麼想,但是她還是不得不承認,這將會是他們分開的信號。
“那他醒來了,你告訴我好嗎?”溫夕意揉了揉眼睛。
賀言啟愣了愣,“啊?你還是可以經常去看他呀。”
溫夕意吸了吸鼻子,捂住眼睛,“我不想見他了。”
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雖然出身貧寒,但卻勤奮聰明,有著遠大前程。而溫夕意,不過是時刻想要逃脫聯姻工具牢籠的雀,連最基本的自由都沒有,怎麼能要求他與她一起冒險呢。
她早就該放手了。
或許,從一開始就不該奢望,哪怕現在,心底還是有一絲念念不忘。
少年眉眼冷峻,白襯衫乾淨整潔,袖口利落地半折在肘邊,笑意不達眼底,無悲無喜。
黑暗泥潭之中,十八歲的溫夕意第一次看見光。
那是她的救贖。
*
溫夕意在畫室畫了一個多小時。
中午,孟檬拎著一個水靈靈的大袋子衝進來,袋子上印著巨大的Logo標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