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坐起身後,深思熟慮之下,將想法如實告知,同時臉上還有不少擔憂之色。
畢竟張邈雖然和他是發小,彼此知根知底,關係要好到可以將家眷妻小儘皆托付對方,可張孟卓終究是陳留太守,曾經獨霸一方的諸侯之一。
爭奪兗州之位,他本來很有機會的。
可一來這青徐黃巾沒有進入陳留附近,而是自北南下,離劉岱、鮑信、曹操所在較近。
二來,張邈為人較為保守,曾拒絕擁戴袁
紹立劉虞為帝,所以被袁紹憎惡,從河北來的書信裡,袁紹曾多次讓曹操殺了張邈泄憤。
是以兩人之間總歸是有些嫌隙了。
張孟卓並不是甘於將自己一生經營交托外來者的人,而且他親和兗州名士邊讓,暗中結交名士,士族官吏多聞其名,這時候忽然投誠曹操,雖理由儘皆完善,但曹操還是有些奇異。
“明公……此事或許不可,若是要安紮兵馬去陳留推行屯田政令,可將流民分一批到陳留境內,挑數個富足的大縣行屯令,等有所收成分給張邈即可。”
“有他在,官吏便好安排,若是和張邈聯合,如同與鮑相聯合一樣,治下的人才自當會足備。”
“但是,如果派兵前去的話,就會惹來張邈等人不滿,且會被士人大為宣揚,甚至以此抨擊。”
荀彧心中大致能猜測到曹操的想法,擔心兗州南部陳留、廣陵兩郡有異,可是現在也依靠張邈在兗州治下的士族友脈和門生故吏。
這是得失參半的事情,如何抉擇自然是顯而易見的,所謂的隱患肯定不如現下的穩固。
一旦民心穩固了,接下來就會迎來了各業的繁盛。到時候再緩緩收歸陳留也並非難事,畢竟人心所向會讓士人投鼠忌器。
“哼哼……”曹操輕鬆的笑了笑,對荀彧投去了讚許的目光,“文若洞察秋毫,令操不得不敬佩你的才學、悟性。”
“不過,此事卻不能這麼看,數月之後一熟收成,許會興戰,我兗州本來就危如累卵,此次屯田已經是鋌而走險,要繃住才行,不能有任何差池。”
“至於各地方官吏,我說過了,唯才是舉。”
曹操的眼神裡,忽然出現了一絲荀彧很少見的堅決狠辣與厲芒。
這個時候,荀彧一瞬間恍然大悟,此前很多認知都在頃刻間翻轉。
他湊近了曹操,試探性的問道“明公的意思是……唯才是舉,明公說是才,他才是才。”
這就像……士族察舉德行,士人說有德,方才是德一樣?
所以,這些唯才是舉推上來的人,出身寒門、白丁不假,一定會對這位兗州牧唯命是從。
“我明白了,明公儘且放心。”荀彧深吸了一口氣,內心微微有些震撼,不過正因如此,他反而覺得曹操複雜的一麵所隱藏的能力,更加出眾。
此舉勢必要收下除士族之外的人才。
天下士族自命清高、自命不凡,可在野隱居、懷才不遇的寒門與白丁也不在少數,至少是大漢分庭抗禮的態勢。
……
從衙署出來,荀彧回了一趟自己的府邸,再返回時將一份名錄拿了過來,一大卷在手中攥著,腳步匆匆二來。
不巧,剛好碰到了張韓。
“誒?荀先生,手中拿著什麼?”
“軍情而已。”荀彧很自然的收進了衣袖之中,臉色略有僵硬。
張韓一眼就看了出來,露出狐疑的笑“不對,這麼大一卷軍情,一般都在祭酒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