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有機會,如何能不去把握?
旁人勝她,無非是家世、出身、背景、先機,那是與生俱來的幸運,那命運慷慨的禮物。
她勝旁人,卻是自己的堅韌、勤奮、努力、無畏,是人定勝天的勇敢,是末路逆襲的拚搏。
雖然從未能與旁人從同一起點出發,可她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照樣可以把她們甩在身後。
上蒼垂憐,才會予她先機,拉近她與那些何不食肉糜之人的出發距離,她如何能辜負天意?又如何能辜負自己?
纖細白淨的小手在月光下瑩潤如玉,連指腹的血泡和掌心的擦傷,在月光下也不大明顯了。
四執庫繁重的工作,對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已經是日複一日的折磨。
磨破的血泡結痂後再被磨破的痛楚,蒙古的貴女不會懂,後族的格格也不願意明白,可她卻長久地、看不到希望與未來的被困在這逼仄窒息的日子裡。
往前走吧,嬿婉。
野心從不是個貶義詞。
魏嬿婉在心裡對自己說。
這次,要走得小心一些,順利一些,避開那些磋磨與作踐,舍棄那些對自己的傷害和摧折,放下那些對內心的折磨和罪惡。
你要笑著,冷眼旁觀著,帶著值得的人,一步一步走到權利的至高處。
何須你自己出手,難道少了你這個“白臉”,戲台上就全是忠臣?
難道隻要你溫良恭儉讓,後宮就是一團和氣?
難道沒有你提供便利,皇帝就是始終如一、清清白白的少年郎?
她們哪裡是討厭你過於馴服媚上?
分明討厭的是你不夠馴服,不老老實實的,一輩子都做她們可以隨意作踐、隨手毀去好差事、任由打罵欺辱的奴婢。
分明討厭的是你跨越了階級,竟然飛上枝頭變鳳凰,一個不本分的奴才竟與她們這些貴女主子平起平坐。
分明討厭的是你的成長映襯著她們的停滯,你的奮發向上映襯著她們的毫無寸進,你的多才多藝映襯著她們的平庸普通。
分明是不敢也不願對抗最高階級的帝王,隻敢欺軟怕硬的歸咎於出身低微的女人。
媚上欺下,不過如此。
馬嵬山色翠依依,又見鑾輿幸蜀歸。泉下阿蠻應有語,這回休更怨楊妃[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