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麵粗糙,有石灰受潮、灰塵遇水的味道。
耳邊捕捉到風聲、以及人聲喧鬨,她推測,自己正處在某個尚未竣工的高樓層。
但還位等她判斷出具體情況,頭皮驟然疼痛。
“咦,醒得正好。”
麵前是兩個非常潮流的人,男的染著熒光綠發型,渾身上下掛滿金鏈子;女的穿著大紅長裙,腳踩一雙恨天高跟。
男人拽起竹間真翎的長發,將話筒對準她,“來,跟警官小姐說句話。”
女人抱著手臂,笑嘻嘻地看著她。那眼神不像是在看活人,而是死物。
電話那頭傳來焦急的詢問:“喂喂,這裡是搜查一課,請問你現在的狀況還好嗎?”
警察......竹間真翎沒有說話,視線向上挪動。
——金發男人麵朝下趴在地上,身下暈開大片血跡,不遠處遺落著一個紅色麵具。
竹間真翎瞳孔驟縮。
昨天接到協助組織乾部交易的任務,於是竹間真翎提前檢查這棟大樓,排除了一切危險的可能,提交了任務完成的郵件。
第二天她跟西拉酒一起大樓。一開始很順利,他們順利到了13樓,順利見到交易對象。
雖然交易對象看起來不太正常,但組織裡神經病也不少,兩人沒能引起竹間真翎的警惕。
可誰知道就是兩個看起來完全沒有訓練痕跡的普通人,卻讓他們陰溝裡翻了船。
竹間真翎為了掩護西拉酒子彈耗儘,隻能用肉身為盾。卻也隻給了西拉酒隻開兩槍的時間。
本來打算同歸於儘的竹間真翎,不知道為什麼卻沒死。
沒有聽到她的回複,電話那頭嘶嘶地響,“喂,你還好嗎?不要害怕,我們一定會把你救出來的!”
竹間真翎張了張嘴,正想說點什麼,突然看到男人拔出槍。
彭——子彈近距離射進她的小腿。
竹間真翎麵色驟白,渾身瞬間被冷汗占據,眼前腦中一片空白,喉間更是溢出無法遏製的痛楚低吟。
警察聽到槍聲,大聲警告了什麼,惹得男人鬆開了竹間真翎,“彆喊了,人還活著,但是過一會可就不一定了。”
竹間真翎狼狽摔在地上,小腿的劇烈幾乎奪走了她全部的注意。
但疼痛也讓她的思維徹底清醒,肌肉記憶讓她很快就從劇痛中拔出神智,開始調整呼吸節奏。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自保。
趁兩個瘋子的注意都在挑釁警察上,竹間真翎慢慢伸出手,摸到了西拉酒掉落的槍,口袋的手機卻突然震動起來。
她迅速掛斷電話,然後將槍藏進腰帶中。
有了傍身的武器,竹間真翎才得以思考接下來的行動。
——首先可以知道,隻有組織成員才會打那通電話,也就是說組織已經得知了她和西拉酒遇困的消息。
不過他們還不知道西拉酒已經死亡了。
擺在她麵前的最大難題是:即便她可以解決掉這兩個人,事後又該怎麼向組織解釋?
西拉酒死了,接線員也死了,她卻活著,怎麼看都有古怪吧?
憑竹間真翎對組織作風的了解,他們一定會認為她與彆的組織私下交易,故意出賣信息,並且害死了組織乾部。
即便沒有確切證據,折損了一個精英乾部和一場昂貴交易,竹間真翎隻會成為替罪羊。
要不然,叛逃?
對組織根本沒有忠心的竹間真翎迅速給自己找起了退路。
但她身處十幾米高的樓層,隻有一扇窗戶,和十米之外的門洞。
且不說她該怎麼躲過警察的搜查,就算僥幸逃出去,境內有組織和公安雙重夾擊,境外還有MI6、FBI、CIA、克格勃虎視眈眈。
她還能往哪去?
該死的,她過得好好的日子被這兩個傻叉毀了!
竹間真翎打開保險栓,手卻因疼痛而顫抖,一連幾次都沒辦法瞄準。
就在她打算再等等時,女人突然開口:“既然搜查課的那兩個家夥也來了,隻要不被逮捕,這次的任務就算完成了吧。”
男聲沉吟一聲,手指在空中劃拉幾下,“進度現在隻有80%,還差一截。”
“會不會是因為我們還在犯罪現場,沒順利逃出去,所以任務沒結算?”
“不排除這個可能。”
女人默了默,興奮地道:“等了兩個月,終於要完成這條支線任務了,不知道獎勵會是什麼,我都要等不及了。”
......支線?獎勵?
“A級任務的獎勵一般都是強化天賦,和若乾條線索。你要是運氣好的話,說不準還能拿到技能道具。”
女人搓搓下巴,“可惜我一直都是非酋。”
男人安慰她:“道具確實稀有,但也不要強求。因為大概率都是雞肋。好比有個玩家身份明明是警察,任務獎勵卻是犯罪類的技能。所以他為了裝上這個技能轉職進了黑方陣營。”
女人追問:“然後呢?”
“然後攜帶著[通緝]的Debuff被紅方抓回去了。”
“這麼倒黴!”
“哼,他才不是倒黴,他壓根沒看新手引導。他以為玩家在這個世界裡是無敵的,但沒想到這個世界有自己的邏輯。”
用腳尖踢了踢竹間真翎的胳膊,男人用冷漠的、評價客觀事物的語氣說:“就好比這兩個NPC,他們明顯高於一般水準的,如果剛才我沒用道具,我們都會死在這裡。或者其中一個人逃出去,我們的身份就會暴露。”
“被官方通緝的狀態下再想完成任務,根本就不可能。”
女玩家心有戚戚地點頭:“是啊,這個叫[宮釘惠]的女NPC明明隻是背景板,戰鬥力那麼高,太離譜了。”
要不是男玩家的天賦是幻視,他們倆可能就栽在這個支線任務裡了。
或許是出於對能力的自信,自信到聽到這些信息的她根本無法活下去;或者是出於玩家對NPC的輕視,身邊兩個人旁若無人地交流起遊戲心得,絲毫沒給躺在地上的竹間真翎半個眼神。
竹間真翎躺在冰冷潮濕的地麵,眼神逐漸複雜。
聽他們的意思,這個世界是一場遊戲?
如果她真的是他們嘴裡的NPC,那她為什麼也能看到,
遊戲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