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頭緊皺的慈錦安,甚至在睡夢中也不安地微微顫抖。
洮箐呼吸一滯,這個驚惶不安的女人就驚醒過來。
“阿蘭,你醒了。”
大滴大滴的眼淚又從慈錦安的眼眶中湧現,洮箐都不知道,這個因為常年勞作而有些乾瘦的女人,怎麼能流出那麼多水分。
丟了柴禾哭,等不回慈緋也哭,不論大事小事,她就是眼眶紅紅。
可偏偏,洮箐不想見她哭。
“彆哭了……”
“餓了吧?我去給你拿吃的。”
自說自話的慈錦安也不等洮箐的反應,擦了擦眼淚,就風風火火地跑出屋子。
蕪村被燒毀的房子太多,慈錦安家也未能幸免,隻剩些殘屋牆根還能勉強住人。
一旦刮風曝曬,實在讓人遭罪。
蔣澤昀呢?
洮箐起身環視小院,卻沒見到對方的蹤跡。
她往門外尋找,可還沒走兩步,就和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撞個正著。
小姑娘似乎有些害怕,抬起著圓溜溜的大眼睛不停瞥她,小小的手掌在舊得看不出顏色的衣服上來回磨蹭,卻不說話。
“怎麼了?”洮箐問道。
“快啊,快。”
不遠處有人低聲地催促著女孩:“快。”
“……”
“謝謝你。”
終於,小女孩抿了抿嘴,細聲細氣地說道。
然後好像總算鼓起勇氣,從圓鼓鼓的腰間掏出一個小布袋。
女孩把小布袋往她手上一放,就一溜煙地跑走。
洮箐順著女孩跑開的方向看去,一群婦女漢子轟地作鳥獸散,抬頭看天看地,就是不敢與她對視。
她低頭打開那個鼓鼓囊囊的布包,裡麵是一捧紅彤彤的野果。
野果看上去很是新鮮,在這寸草不生的荒漠,算得上難得一見的珍貴。
“阿蘭,來吃飯了。”
慈錦安的呼喊喚回洮箐有些凝滯的思緒,她將果子重新包好,回到院中。
“羊湯?這個時候哪裡來的羊?”
聞著麵前飄著膻味的湯,洮箐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鼻子。
“咱們家對麵的老文,你還記得不?”慈錦安問道。
洮箐自然記得,那個天天抱著羊的屠戶。
雖說是屠戶,但平日裡大家困苦,也沒什麼雞鴨牛羊能宰,隻能到處找些碎活混個半飽。
上山下地,都和他的羊綁在一起。
平時瞄一下他的羊都要被他瞪上兩眼,更彆提其他。
“火一燒,什麼都燒光了。”
慈錦安歎氣道:“老文的羊是他衝進火堆裡抱出來的,那羊明明能活,他卻把羊一刀宰了,讓大家都能喝上一碗湯。”
“他把這個小羊腿留給了你,抹了鹽放在日頭下曬成肉乾,等著你醒了給你補補身子。”
“因為我救了他們,就對我感恩戴德嗎?”
洮箐咧嘴笑笑,眼睛裡卻沒有什麼笑意:“平日裡他們沒少對肖逸秋冷眼相待,難怪不敢看我。”
“阿蘭……唉。”
“村子裡有些觀念太過根深蒂固,可不是所有人都那麼壞。”慈錦安說。
“他們品德如何,與我無關。”洮箐神色淡淡。
她轉頭問道:“肖逸秋人呢?”
“早上還在呀。”
慈錦安也有些疑惑,“他也沒說過要出去,這會兒怎麼不見了?”
洮箐聞言,心中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拿起放在床頭的黯淡海螺,試圖用它找一找蔣澤昀的蹤跡。
可天水定光又像個普通海螺一般,毫無反應。
“再裝死,砸了你信不信?”
麵對著動不動就搞罷工的海螺,洮箐有些生氣,言語威脅之下,海螺不情不願地閃了兩下,然後徹底罷工。
她在那閃爍的白光中,窺見狂風大作的峽穀。
腦海中忽然浮現那天夜晚蔣澤昀半明半昧的臉,和他一字一句讀出的《潮海誌》。
【異寶若毀,則流沙散,蕪村生。】
風沙峽。
蔣澤昀去了風沙峽。
他一個風吹兩下就會死的人族,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洮箐的腦子裡嗡地一聲。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