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恨嗔癡,也一起化為烏有。
最後,他放下已經沒了氣息的慈錦安,轉過頭深深地望了洮箐一眼,便踉蹌地迎著沸騰的屍群而去。
如泥牛入海般,幾息便煙消雲散。
“娘……”
痛,太痛了。
洮箐和身邊的慈緋齊齊顫抖著,分不清臉上滑落的究竟是淚還是血。
可為了最後的希望,她們無法放下手中的海螺。
而後,慈緋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同樣如慈誌懷般深深凝望著她,輕聲道:“阿蘭姐,珍重。”
她要做什麼?
不好的預感湧上洮箐心頭。
“以我血肉,祭於四方,以我魂魄,奉於靈寶。”
電光火石間,慈緋將天水定光往半空中一拋,轉手劃破手腕。
洮箐來不及阻止,隻能看著慈緋的血液隨著祭詞,緩緩飄向空中,朝著天水定光飛去。
二者相融的一瞬,海螺由白轉紅,赤芒大作。
綠霧消弭,膿瘡消散,一切都被治愈。
而慈緋周身映滿紅光,緩緩倒在洮箐懷中。
“你不是說《潮海誌》不能信嗎?為何還要行血祭之事?!”
洮箐的語調中也帶上幾分聲嘶力竭。
血祭之人,能使靈寶供自己驅使,可魂魄永遠依附於靈寶之上,破碎飄搖,不得自由。
這是《潮海誌》為慈緋指的路,是她沒能逃開的宿命。
向往外麵世界的小鳥,最後還是沒能飛出囚住她半生的荒地。
“總要有人能活下去。”
慈緋不在意地笑笑,她輕輕撫摸著肚子,淚珠卻沾濕了衣裳。
“你彆死!對一個母親來說,她的孩子不是最重要的嗎?”
洮箐用力地抱緊慈緋,祈求著她的停留。
“可天下不止她一個人是母親,為了她的孩子,為了那些母親的孩子……”
“她隻能這樣了。”
慈緋的目光滑過祠堂供桌下最後蜷縮著的幾個幼童,那些懵懂的眼睛中,有著生的希望。
在慈緋的低聲喃呢中,她的身軀逸散,變成星星點點的紅色熒光。
隻餘下一顆黯淡無光的蛋。
而洮箐身上猛地一輕,瞬間的光芒過後,她緩緩睜開眼睛。
眼前的慈氏宗祠寬闊而大氣,雕梁畫柱,石雕龍昂首欲飛,祠堂正中的海螺散發著紅色幽光。
這裡不是曾經那稍顯簡陋的二進院落,沒有隨處可見的黃沙。
她已經……
不在幻境中了。
洮箐茫然地環顧四周,無法從前一刻的天塌地陷中回過神來。
她慢慢抬手拭去臉上的痕跡,直到看見蔣澤昀熟悉的身形,她如墜深淵的心,才好似輕輕浮起一兩分。
“你果真是那女人留下的賤種。”
一旁倏然傳來慈寒雲的聲音。
那惡毒的字句聲聲入耳:“那不知廉恥的女人果然陰魂不散,我等慈氏後人居然一直在供奉這差點滅族的禍害。”
洮箐的目光隨著他的話語漸漸低沉:“她護了你們一千多年,你竟如此貶低她!”
“是龍族至寶天水定光護佑了我們!”
慈寒雲目光中簇著毒:“如果不是因為慈緋,蕪村怎麼會死那麼多人?你這個小雜種,怎麼不和她一塊兒死?”
“好一個顛倒黑白,實在狼心狗肺!”
怒極反笑,洮箐眼神似刀:“既如此,我也不必和你多費口舌!”
她手中燃起熊熊金光,以掌為刃,朝著慈寒雲狠狠斬去。
情緒的洪流翻湧咆哮著,沒有宣泄的出口。
失去一切的孤絕震顫讓洮箐不想再擁有理智。
沒有人,可以再侮辱她的母親任何一句。
“手下留情!”
祠堂外,慈見山狂奔而來,張開雙臂護住慈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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