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試圖保護她,在這晚風微涼的夏夜,還有天水定光綠霧漫天的黃沙中。
這讓洮箐有些微妙的不適應。
她從來習慣了用高高在上的態度俯視所有惡意的目光,而蔣澤昀卻始終用他那雙似乎沒有絲毫陰霾的淺褐色眼睛,靜靜地平視著她。
就好像她和他,沒有絲毫不同。
不是讓人厭惡和躲避的存在。
“區區幾隻野貓而已,能奈我何?”
洮箐笑了笑,拋開那些古怪的感受。
她的言語激得貓群抬頭看向為首的黑貓。
而黑貓的眼睛越過她,在蔣澤昀和小白貓身上不停地打轉。
或許是出於對洮箐的懼怕,黑貓嗓子裡咕嚕咕嚕半晌,最終發出了不情不願的“喵”一聲。
這叫聲仿佛是撤退的信號,大貓四散著逃離。
最後,高處的黑貓也恨恨地回頭,瞥向蔣澤昀,縱身躍入樹林中消失不見。
“這種家夥心眼可不大,它記恨上你了。”洮箐笑道。
“恨我的豈止它一個。”
蔣澤昀也不在意地笑笑,卻倏然反應過來,忙不迭地解釋:“我不是……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洮箐並不在意地搖搖頭。
但那要命的沉默此刻又如影隨形,橫隔在兩人中間。
似乎是知道被人救了一命,小獅子貓率先打破這寂靜氛圍,把頭伸到蔣澤昀的手裡蹭來蹭去,還舔舔他的手。
下一秒,它卻被遠處的大聲呼喚嚇得一個哆嗦——
“木棍兒!你又跑到哪裡去啦?”
洮箐懷中的溫度驟然消失,隻見小貓耳朵耷拉,一副被抓到做錯事的心虛模樣。
喵喵兩聲,便頭也不回地鑽進石榴樹林中跑遠。
“沒良心的小家夥。”洮箐幽幽歎氣。
“走,總不能叫你白白被那黑貓恨上一場。”
似乎是被小貓勾起了好奇和玩心,洮箐抓起蔣澤昀的手帶著他踏進石榴林,循著小貓爪印而去。
菱形的石榴花高高低低,被她跑過帶起陣陣晃動。
她太過專注於前方的迷蹤,未曾看見蔣澤昀的視線久久停留在兩人相握的手上。
縱使滿園搖曳的石榴花在月色光闌中奏響婆娑的樂章,也未能使他的目光移開分毫。
直至終了,她放開兩人交握的手,也未曾發覺他似是有些顫抖,滑過指尖的無聲挽留。
兩人一路奔跑直至月光的儘頭,那是一棟舊廠房模樣的建築。
廠房整潔透亮的玻璃大門後,是前一刻撒開腳丫跑走的鴛鴦眼長毛小獅子貓。
洮箐才抱起小白團子,就聽見一道惡狠狠的咆哮傳來——
“放開木棍兒!”
伴著話音,一縷月白色的氣旋急速射來。
洮箐不緊不慢地騰出一隻手,輕輕一揮,氣旋就改變了方向。
“嘭”地一聲,將無辜的玻璃大門炸成一地粉渣。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木棍兒跳到地上,看它粘上玻璃粉的肉爪子一步不停地奔向氣旋的來處。
洮箐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看向木棍兒的主人——
齜著虎牙的女孩一臉防備,像極了炸毛的小貓小狗。
還真是……其寵似主。
隻一眼,洮箐便斷定,這小丫頭,是隻才化形不久的狐狸。
木棍兒身上的妖氣不屬於它自己,而是來源於它的主人。
隻是這狐妖出乎她意料的年輕。
狐族最重傳承,女孩的背後想必還有同族長輩指點。
洮箐目前也迫切需要妖族的支持,不論是力量還是修煉的訣竅。孤身一人,她難以對抗那些陰謀的存在。
她帶有幾分試探意味地釋放出身上的威壓,看小狐被龍息壓迫得臉色變了又變。
龍息之下,任何妖族都要臣服。
可不知是那小狐初出茅廬,連龍族氣息也不曾識得,還是即便認出了她的身份,也不願放開手中的貓。
小丫頭緊緊、緊緊地護住懷中的小貓,好似那白貓,在她生命中無與倫比地重要。
在洮箐如潮汐般洶湧的威壓中,狐妖顫抖著,深深呼吸,斂息數次鼓起勇氣,朝她露出獠牙與黃睛豎瞳:“你休想打木棍兒的主意!”
那語氣,決然得仿佛可以豁出去一切。
這狐妖年齡不大,勇氣倒是不小。
洮箐心中輕曬,這境況,任誰看都是她仗著力量為所欲為,是個欺男霸女惡棍。
“葉子!你們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