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上護院個把月,楊炯又漸漸忙了起來。因為秦大公子喜歡使喚楊炯,似乎還對上脾氣了。之前,秦光磊因為不能趕考的事而心情鬱悶,正巧當時楊炯話說得漂亮,一時舒坦之下便吩咐管家,提攜楊炯做了護院。本來,這事過後秦大公子也沒放在心上,沒想到一次在飯桌上,又聽到妹妹秦素素說起了新來的護院。秦素素的話勾起了哥哥的回憶。
“喔,是那個呆子,很有力氣的,殺豬殺得又快又好,還是哥哥我讓管家招進來的呢。”秦光磊邊吃邊回應道。
“還是大哥有眼光,我在秀樓上經常看他在練武,經常比劃著兩個斧頭。大哥挑中這樣一個護院,以後府裡周全多了!”
秦素素看大哥的眼神充滿讚賞與崇拜,這讓秦光磊很有成就感,頓時生出了幾分談興。
“……那個呆子,其實是個苦命的,都不知道自己的爹是誰,因為他娘原是個妓女,嘿嘿,據說十幾年前還是個頭牌哩。”秦光磊說的語氣,有天然的優越感,也有幾分憐憫。
得知自家新護院的身世,秦素素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本來就不是書生,沒想到竟然還是個娼妓之家出來的。話本小說裡那些書生多好啊,哪怕不是世家大族,也會是出身清白的耕讀之家,有個賣肉的娘算什麼回事?一個女人,毫無廉恥,人儘可夫,還有什麼臉麵可言?不過想到那挺拔的身姿、矯健的動作,遠遠看去應該是英俊的麵龐,好像又與低賤的娼妓子、殺豬漢有點不符合。那些話本小說裡也沒見過這種的。不過,除了和二嫂說說話以外,秦素素有著太多的時間難以打發,即使楊炯的身份落實成為殺豬漢,但練武的身影和動作看看還是可以用來打發無聊的。
既然妹妹秦素素都認可自己的眼光,這讓秦光磊有些開心,覺得可以給楊炯更多的機會,於是經常使喚楊炯聽差。幾次下來,秦光磊覺得還挺順手。在秦大公子看來,楊炯人呆,話不多,但做事倒挺細致的,如果帶他出門,楊炯都是大包小包背著,好多零零碎碎的東西都準備了,幾乎可以滿足自己的一切需求。除了順手以外,還有就是好說話。
這次,秦光磊帶著楊炯去赴一個詩會。其實在以前,秦大公子文會去得多,詩會倒是去的少。因為在文會上,秦大公子可以與其他的一起研究舉業,切磋製藝。相比之下,詩會的主題就不太上進了,大多談些風花雪月。不過既然不趕考了,還把大好的時光浪費在八股上乾嘛?人生得意須儘歡,今朝有酒今朝醉,這才對!把不能趕考的鬱悶徹底丟棄,秦光磊還是比較喜歡詩會的氛圍,有醇酒、有美人,若是大夥詩興來了,說不定還會做出幾首可以佐酒的好詩來。
這次的詩會定在城外的回雁峰。此時正值初冬時節,旁邊的湘江水清浪白,宛若一條玉帶,山上卻是層林儘染,一片絢爛。衡州府的清流領袖王舉人特意選了這樣一個妙處來舉辦詩會。參加詩會的除了像秦大公子這樣的衙內,大多是些無意舉業的文人。有像王舉人這樣屢試不第的舉人或秀才,也有家資豐厚、不求聞達的書生。為了活躍詩會的氣氛,王舉人還特意邀請了一些清倌人,其中就有城裡名聲最大的瀟湘樓頭牌梅姑。為了請到梅姑,王舉人就送了五十兩的粉裝錢。這還是有平時寫詩唱和、交流人生的情分在哩!
梅姑的到來,讓詩會的規格直接提高了一個檔次,一個個頓時眼睛發光。正如某位秀才所言,沒有佳人與紅顏,詩會宛若沒有好酒的盛宴。
“守拙兄(王舉人息考之後取的彆號),此次詩會,格調高雅,群賢畢至,乃我衡州府之文壇盛事呀!”
“是極!守拙兄相邀,整個衡州府八縣的文人墨客都聞風而動,可見格局和威望!”
“今日托守拙兄的福,得見梅姑一麵,可謂餘生無憾!”一個山羊胡須的大肚子老頭賊兮兮地笑道。
……
馬
屁拍得一個比一個肉麻,也一個比一個真誠。候著一旁聽著,楊炯心裡有些嗬嗬,還是那個山羊胡須誠實,若是沒有美女,哪有故事,沒有故事,談何盛事?
楊炯胸前掛著個包,裡麵裝有秦衙內慣用的東西,比如文房四寶和茶具等等,背著兩柄大斧。考慮到不引人注意,大斧是裝在一個布袋裡,還故意填了些布團,以免露出形狀。在楊炯的打扮的映襯下,秦光磊顯得瀟灑倜儻,手裡搖著紙扇,衣著顏色素雅,卻是絲綢的,腰帶上掛了個玉墜。若是有行家一看,定然眼睛發亮,好一個翩翩佳公子,而且有來頭!
以詩集會,講究的是格調,追求的是雅致。雖然秦大公子身份特殊,但是其他文士也是有逼格的,倒是沒有像蒼蠅逐肉一樣緊貼不放,大多不鹹不淡招呼應酬一番便構思詩作去了。主要是時機和場合太不對頭,這個時候去巴結奉承,太赤果果了。對讀書人來說,士林風評還是要講的。這時的一個不小心,便成了大夥的笑柄和終生的汙點,得不償失。
秦光磊同樣也無心和其他人閒扯,因為他今天有想法。這兩年聽說過瀟湘樓的梅姑的豔明,據說才貌雙全,且潔身自好,走紅以來,還未有摘得紅丸的。之前由於舉業壓力大,秦大公子倒是沒有心思尋花問柳,不過現在嘛,卻是有了些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