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一滴水打上集裝箱，沿著防水布倉皇滾落，一場細密的雨緊接著落了下來。
在哥譚，這樣的雨夜並不少見，也不值得多加注視。隻是新來的卸貨工還沒見過這樣的情況，直起酸痛的腰盯著那細密的雨珠走了會神。
他的晃神很快被師傅察覺，中年男人用手肘杵了年輕人，如果不是手上運著重物，他真想給他來上那麼一下。
“看什麼呢？是活做完了還是有人幫你乾了？”雨幕極其悶熱，師傅的汗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很快分不清：“咱們這活計還早著呢，不抓緊怕是要乾不完了。”
被肘擊了的小夥子扶正自己的安全帽，語氣同今夜的雨一樣悶：“我隻是在想，如果這是珍珠就好了……”要是真的，防水布上的珍珠一顆接著一顆，用衣服很容易就能兜起來，賣給那些老爺小姐一定能賺很多錢。
他要是有了錢，就分一半給艾琳讓她上學去——她腦子比他聰明，就應該去學校坐在明亮教室裡學習，而不是累死累活在廠裡縫衣服。還有媽，她最近咳嗽越來越嚴重，他們卻連仿製藥都買不起。如果這些真的是珍珠就好了，他完全可以給媽媽買進口藥。如果做完這一切還剩下點錢，他想搬個家，最好搬進個公寓，能在窗台養點花的那種……
“珍珠，哈？”老喬從鼻腔裡發出聲不屑的鼻音。“彆在這天天發夢了，今天這批貨要是沒卸完，明天少不了扣錢——彆忘了你小子為了找這個工作還借錢交了介紹費呢，先把這筆錢還了再說吧。”
將貨箱遞給下麵等著的卸貨工，老喬接著道：“再說，天上哪有掉餡餅的好事？就算有，那也隻輪得到老爺們吃，關我們這種人什麼事。”
說完這些有的沒的，老喬擦了把臉，讓汗隨雨一起流走：“當心點乾，彆被貨箱砸了腳，我去接下一批了。”
話語化作斧頭劈開幻想，讓克裡斯重回眼下這密布沉重雨幕的現實中來。他早早算過了，大概要連續乾三天，每天都達到卸貨基礎量才能還上那筆介紹費……不過興許那之後生活也就好起來了。
克裡斯帶著希望低頭，抬起集裝箱和生活。一顆比其它都要大的水珠在克裡斯鬆垮安全帽上打出悶響，他下意識抬頭摸了摸，發覺那滴水透著不詳的紅。
疑惑抬頭向上，成捆美鈔從高處滾落而下，變成了金錢的狂潮！
天上居然真的掉餡餅了？
……
半小時前。
醒時發現自己在密閉空間並不是稀奇事，木製箱子逼仄，僅容裡頭的人側躺。阿瑞婭就著這個姿勢將耳朵貼到上邊聽了聽，重物摞起的悶響混著遠方低嗚的船笛，水流衝到岸邊翻湧退回——像是被傳送到了港口一類的地方。
npc的聲音隱隱迫近，他們說話帶著另一種口音，阿瑞婭花了些力氣才聽懂。
“……卸貨工要是看見我們怎麼辦？”說話間，男人似乎打開其中一個箱子，環境音裡出現痛苦而絕望的嗚咽，不過隨著他關上蓋子，那聲音很快再次被木製集裝箱消聲，在雨幕掩護下消失得無影無蹤。“我是不是有點財運在身上？這批‘貨’基本都沒損耗。”
“想多了，雨下得那麼大。他們不可能聽到我們在這上頭做什麼。”也許是身體不太行，也許是之前做的工作極大消耗了他，另一人說話總像在大喘氣。對於手下前麵的問題回答地還算耐心，對自吹自擂的內容就沒那麼客氣了：“等拿到錢去治治腦子吧，隻是上頭換了種運輸方式而已。”
雖然知道是在遊戲裡，阿瑞婭還是興奮地屏住了呼吸——要知道普通人碰到犯罪現場或是撞破了什麼秘密，一般都會被劇情裡的反派殺人滅口的。
就當她在心裡默默比較自己的血條和對方的攻擊力，頭腦風暴如何才能度過這一關時，第三個人的聲音響起。
“你確定我們能拿到錢？”男人帶著北澤西口音，說話像黃油在鍋裡絲滑推開，語句落點如滾燙熱油濺到每個聽者身上：“我冒了大風險才走這一票的，如果到時候有什麼意外……”
這是個危險人物，阿瑞婭將物品欄中的鋼劍放在第一排順位，繼續屏息聽他們三個人交流。
喘氣男很忌諱這種話，豎起手指噓聲，不滿道：“馬龍，我敬重你，因為你是我們中難得的正派人，但你也得知道，那些小打小鬨在我們這種地方搞不來大錢——我相信你那個死掉的兄弟已經證明這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