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靈鹿被老翁拽的有些踉蹌,一直垂頭看著腳下的青磚,生怕被拌住摔跤,那可能會把懷裡的阿潤壓成一張毛毯。
“隻是例行問話,二位不用行禮了。”鏡二開口道。
自家魏大人大概是京中最不拘泥於禮數的官員,隻有在公堂之上,為了威嚴起見才會要求涉案人員必須行大禮,其餘時間隻要保持正常交往的禮數即可。
聽了這話,老翁和徐靈鹿對上首之人微微躬身便算作行禮了。
一禮過後老翁依然垂著頭輕微哆嗦,徐靈鹿則好奇的抬起頭來,悄悄打量著周圍,才到地方就被官家抓來問話,這經曆有點稀奇呀。
魏鏡澄和鏡二看到少年的臉後都短暫的愣了一下,憨貨嚴忠也有說對的時候,這個少年,確實像是哪裡剛剛下凡的小仙家。
這個被征用的院子原本是個破舊荒廢的農家院落,魏鏡澄要來辦公才臨時修繕的,這件堂屋算是院中最好的屋子,但采光依舊不怎麼好,諾大一間屋子隻有兩扇小窗,魏鏡澄大白天的看卷宗都要點燈,而此刻一道光束從窗口透進來,正好照在少年身上,他立在堂中蘭芝玉樹般,連光都格外偏愛他一些。
魏鏡澄率先回過神來,輕咳兩聲,打破的堂屋中靜默的氣氛,順便給鏡二遞了個眼色。
鏡二的臉色有些微微泛紅,連問話的聲音都比平日裡柔和一些,“堂中二位,姓名為何?是哪裡人?為何會於此時出現在靈霧山中?難道不知最近靈霧山中發生的事嗎?”
即便他聲音不算狠厲,但長久以來的積威猶在,剛剛平穩了心神的老翁,又哆嗦了起來,倒豆子般的開始交代。
“回……回這位官爺的話,老朽姓張名永福,世代都住在靈霧山腳下的清溪村,祖上做過獵戶,木客,還有采藥人,都是在衙門上報過的。”
“本來老朽的孩兒們都在靈霧山中討生活,可是前段時間靈霧山忽然降下大霧,老朽一家都斷了營生,孩兒們無法,隻能遠走他鄉去尋一份生計,獨獨留下一個還未成年的小孫女在家中與我相伴。”
“前幾日,我這小孫女突發了疾病,城中的藥鋪太貴,我們請了大夫就沒有多少餘錢了,眼見著藥快吃完了,孫女的病還沒好全,最近山裡的生計斷了,鄉親們手裡也沒有餘錢借我,無奈之下,老朽隻好冒險上山采藥。”
“所幸,這些年老朽一直做著采藥人的營生,對各種草藥都識得,今日一早,我便出了門,沿著村子西頭的小路上山。”
“上山前特地在山腳下上了三柱香,希望山神大人可以降下恩澤,讓我尋到孫女活命的草藥,接著我便順著平日裡上山的路往山裡走,孫女需要的這幾味藥材,都在山的深處,老朽幾乎每年都要采好幾次,即便是在濃霧中也仍然能辨的清方向。”
“可這路,越走就越困頓,聽聞之前也有人昏睡在山中,我還特意準備了山薄荷的粉末,想著如果自己也出現困頓的征兆,便拿出來提提神,這山薄荷的氣味霸道,平時就是輕輕嗅聞一下,也能清醒一個時辰,可今日卻沒有一點作用,不知又走了多遠,看見前方有塊大石,老朽實在忍不住靠著石頭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就看見了這位小哥和身側的草藥,草藥還正是我孫女要用的那幾味!”說到這裡,老翁將不可怪力亂神之說,忘得一乾二淨,“定是我之前的焚香禱告被山神大人聽見了,所以山神大人顯靈,特意賜下草藥,讓我救人!”
之前在山中昏睡的人都說山中是有山鬼作祟迷人,導致人失去了心智,到了老翁這裡又變成山神了,這靈霧山的異狀查到現在全是神神鬼鬼,一點頭緒都沒有。
鏡二偷摸的瞟了一眼魏鏡澄的臉色,還好,不太黑,就是眉頭有些皺,於是他指著徐靈鹿詢問老翁:“所以,你一睜眼便看到這位小哥?”
老翁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兩聲,答道:“是呀,當時老朽還以為見到了仙家,問他是否是他幫老朽找來了草藥,但這位小哥說不是他,那一定就是山神大人顯靈了!”
老人家這麼一說,所有人的目光都轉移到了徐靈鹿身上,少年依舊鎮定自若的站著,輕柔的撫弄懷裡的大毛團子,仿佛對周圍打量的目光毫無所覺。
嚴忠不等鏡二開口,便對著少年一連串的發問,“你是何人?從何處來?家住哪裡?懷中所抱異獸為何物?”
他一定要問出這少年是何種精怪,好保住自己的屁股和銀袋!
“異獸?”少年的眉頭微微皺起來,歪著頭看向嚴忠反問。
前麵的一連串問話,徐靈鹿沒答,倒是這兩個字,引起了他的興趣,所以異獸是指,他懷裡的阿潤嗎?
“喵?”同時,徐靈鹿懷中的阿潤也將身體轉過來,露出自己超高顏值的小臉蛋,歪著腦袋,一雙碧藍的瞳孔也看向嚴忠。
什麼異獸?你這土鱉,沒見過布偶貓嗎?
這一上一下,一人一獸兩張精致的臉孔,如出一轍的生態,這一刻,竟讓魏鏡澄覺得,嚴忠說的好有道理,這個少年就像是他懷中的貓化成了人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