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氣不斷彌散,箱子周圍的人亂做一團,跑的跑,躲的躲,紛紛向其它地方逃竄。
兩條玄門鹹魚彼此對望一眼。
黎玄辭:我擅占星相術,不擅長道法,術法,你上!
徐靈鹿:今天出門沒帶家夥事,你有召喚獸,你上!
然後兩條鹹魚誰也沒有上前,依舊待在池塘前麵默默觀察,黎玄辭輕輕的摩梭著左手無名指的指尖,那條紅色的小龍因為陰氣的影響有些暴躁,此刻已經自己進入了小黑屋,那指尖又恢複了一片玉白。
徐靈鹿則把剛才用來逗弄錦鯉的雜草丟掉,右手輕輕縮回大氅,按在了百寶囊上。
他們都在等著院中的黑氣聚集成實體的形狀,好判斷一下到底是個什麼鬼。
案桌被逃跑和躲藏的人撞得歪七扭八,翻的翻,倒的倒,上麵各種精美的點心和甜酒散落一地,又被人踩得亂七八糟,小天師看的撇了撇嘴,有點心疼。
但等他視線移到魏鏡澄身上時,卻感覺有點不太對勁。
從廣場出去,唯有一條路,就是繞過灌木叢,通過石板路奔向大門。
那個灌木叢的缺口大約能容下四個成年男子並排站立,此刻已經擠滿了想往外逃的人。
有些人嚇軟了腿腳,正手腳並用的爬著,拚命遠離木箱,還有一些人看灌木叢的缺口被堵死了,正向池塘的方向飛奔過來,畢竟黎監證在池塘邊呀,想想就很有安全感。
黎玄辭怕他們一頭栽進池塘裡淹死,直接抬手給水池前設了一道結界,同時為了避免自己和徐靈鹿被擠死,給兩人所在的小亭子也圈了起來。
所有人都在忙著找個安全的地方,隻有魏鏡澄始終坐在那個距離木箱最近的椅子上,甚至沒有站起來。
就算是想要維護自身沉穩冷靜,不懼鬼神,泰山崩於前也麵不改色的高大形象,真就坐在那裡不動也有些奇怪了吧?
瘋狂逃竄的人們,看見始終坐在那木箱旁邊的魏鏡澄,也忍不住抽空在心裡感歎,魏大人是當真勇武!這都不怕!
但徐靈鹿卻覺得,魏鏡澄此刻的狀態很差。
他臉上的表情雖然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但臉色格外的蒼白,眼神沒有焦距的看著前方,似乎是陷入了什麼恐怖的回憶裡。
雙手緊緊的攥成拳頭放在膝蓋上,那拳頭緊握的程度,讓指骨的關節顯得格外的分明。
天師的目力極好,徐靈鹿似乎還看見他一直在細微的顫抖,呼吸非常急促,有一滴汗水正從左邊的額角趟落下來。
隆冬的天氣還是在室外,即便院中有溫泉也不可能熱到出汗,所有的細節都在表明一件事,魏鏡澄他在害怕,而且怕到了極致,此刻可能已經站不起來了。
想到這裡,徐靈鹿鹹不住了,他一個打挺,向著黑氣的源頭走了過去。
就如徐靈鹿猜想的那般,此刻的魏鏡澄確實陷入了一段痛苦的回憶。
那段回憶很久遠,遠到他已經想不起來是什麼年歲發生的事情了,許是二歲或是三歲?
記憶中小小的他,縮在黑暗宮殿裡木架子床的最角落,雙臂抱著膝蓋身體無法抑製的發抖,他不敢叫喊,甚至不敢哭出聲音,隻能把臉深深的埋在自己膝蓋裡,小聲的抽泣。
在床帳外麵,是無邊的黑暗,不斷彌漫的黑氣,形狀猙獰又巨大的怪影,還有桀桀的滲人慘笑。
很長一段時間,他每晚都會經曆這些,像一個不斷重複的噩夢,無論怎麼掙紮都醒不了。
他不敢躺下,不敢閉上眼睛,隻能在角落緊緊的抱著自己,甚至連呼吸都放到最輕,生怕床帳外麵的鬼怪會發現自己,然後吃掉自己。
最後就這麼縮在角落,哭泣到精疲力竭然後睡著,可睡著以後也不怎麼好受,由於睡前的經曆,他會真正的陷入噩夢之中,夢見小小的自己被巨大恐怖的鬼怪以各種殘忍的手段蠶食。
沒有人會來救他,年幼的魏鏡澄甚至一度陷入了絕望。
後來事情被解決了,那些裝神弄鬼的壞人得到了懲罰,這段記憶也被魏鏡澄封存在腦海最深處,他始終告訴自己,這些都是假的,世界上不存在鬼怪,都是人在搗鬼。
所以幾乎整個雲京城的人都知曉,魏大人最厭神鬼之說,可隻有魏鏡澄知道,那些恐怖都是真的,他隻有反複的告訴自己鬼怪並不存在都是假的,才能讓自己不那麼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