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皇帝兒子越來越無情了,不來看她也就罷了,甚至還限製了她的另一個兒子朱翊鏐來看她的次數。
看著眼前淚眼婆娑,拚命磕頭求自己的鄭貴妃,李太後有些恍神……
她不喜歡鄭夢鏡這個她兒子‘自己選的’兒媳,她更不喜歡兒子與她之間越來越生疏的關係。
可終究,李太後還是隻能妥協,因為她的皇帝兒子已經長大了。
終究,李太後‘隻能是’心軟地輕輕抱住一直磕頭的鄭夢鏡,輕輕對這個自己不喜歡的兒媳,妥協又無可奈何地說道:
“既然想你的孩子了,那就去看看他吧……趁他還小,趁他還沒有長大,趁他還離不開你……彆把他管的太死了,他也是個活生生的人啊……”
李太後輕輕拍著鄭夢鏡的後背,似乎是在對鄭夢鏡說,更像是在對曾經的自己說。
思緒感慨間,她已是淚眼朦朧。
李太後又何嘗不想,曾經那個聽話乖巧的兒子,那個懂事的‘小萬曆’呢?
可惜一切都已經晚了,張居正已經死了,她也已經老了。
……
乾清宮。
鄭夢鏡幾乎是‘飛’著來的,進殿後都還沒‘來得及’給她的皇帝丈夫行禮,就先奔到了正在照鏡子的朱常洵身邊。
“洵兒!洵兒你怎麼樣了?牙還疼不疼啊?啊!快把嘴張開讓娘看看!”
鄭夢鏡滿臉心疼地揉著兒子的大胖臉,往日裡恪守著的‘妻妾有彆’在此刻都已經渾然忘記,她都敢自稱是朱常洵的‘娘’了。
要知道,往日裡不論是在人前還是人後,鄭夢鏡都隻敢讓朱常洵叫自己‘母妃’。
因為按照禮法,鄭夢鏡隻是妾室,她的親兒子朱常洵隻能叫皇後為‘母後’,而她這個親媽隻能被稱為‘母妃’。
其實鄭夢鏡壓根就可以不用在意這些,畢竟她擁有帝王的寵愛,她完全可以‘恃寵而驕’,無視那‘所謂’的禮法。
可鄭夢鏡素來都以‘遵守禮法’自稱,就連她的哥哥鄭國泰在這些年間,也被她逼著上奏了十數封‘求立皇長子為皇太子’的奏疏。
由此可見,鄭夢鏡有多急切於‘立人設’這件事。
然而千方百計想要立好人設的鄭夢鏡,此刻卻是已經無暇在意這些了,她現在滿腦子都隻想要掰開兒子的嘴巴看牙。
這不看還好,一看,她差點暈過去……
“天呐!洵兒!你的兩個門牙呢!?”
鄭夢鏡快崩潰了,她是聽說兒子沒了兩顆牙,可沒想到這兩顆都是大門牙啊!
大門牙啊!這可是‘門麵’的象征!
鄭夢鏡不肯接受自己兒子今後,會是個沒有大門牙的‘皇帝’!
“啊!我的洵兒啊!”鄭夢鏡急得不行,仿佛多看兒子的牙一眼就要爆炸!她忙轉頭看向皇帝丈夫,焦急忙慌地問道:
“陛下!怎麼辦啊!咱們兒子的牙沒了!這可怎麼辦啊!”
看著鄭夢鏡火急火燎的擔憂模樣,朱翊鈞無語扶額,耐著性子解釋道:“洵兒才六歲,小孩兒換牙呢,以後會長回來的。”
“啊?啊……原來是換牙啊……”鄭夢鏡有些尷尬地揉了揉鼻子,轉瞬間她又是激動道:
“可是陛下!咱們的洵兒可是皇子,他好端端的掉了兩顆牙!肯定疼壞了!
您可一定得把那個害洵兒掉牙的歹人,給狠狠懲治一番,給咱的兒子出氣才行!”
“就是!就是!”一旁牙齒漏風的朱常洵也是忙跟著起哄,惡狠狠道:
“父皇!您一定要好好懲罰張重輝!最好將他淩遲處死!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看著寶貝兒子門牙空了倆大洞,說話又漏風的滑稽樣子,朱翊鈞既心疼又莫名的有些想笑。
但朱翊鈞還是忍住了,畢竟他身為朱常洵的父親,笑的話多少有些不太妥當,他轉頭嚴肅問道:
“張重輝在哪兒!”
對於這個‘徒手’把寶貝兒子門牙都給崩掉兩顆的‘罪魁禍首’,朱翊鈞是相當憤恨且厭惡的。
同時朱翊鈞也在奇怪一件事:這小子的皮是鐵打的嗎?怎麼這麼硬?
“回皇爺的話。”張誠走來低聲回稟道:“張重輝本來被扣在午門那兒,可方才有人來稟報,說太後將張重輝給宣去慈寧宮問話了。”
“什麼!?”
聽到這個回答,朱翊鈞還沒激動,一旁的鄭夢鏡倒是先發出了驚呼,並激動道:
“陛下!張重輝他一個外男!他怎麼能進後宮啊!”
相比於鄭夢鏡的激動,朱翊鈞卻是淡定的有些不太正常,他隻是眉頭緊鎖,一言不發著。
……
兜兜轉轉一大圈下來,張重輝就這麼被帶入了傳說中的‘後宮’中。
一路上,見到他的宮人們,都在問給他帶路的太監一個問題——“外男怎麼能來後宮?”
那帶路的太監始終都隻有一個回答——“他才十三歲,還隻是一個孩子。”
而那些多嘴的宮人們,也都會嘟囔一句:“這止十三歲?最少都有十八了吧?”
那帶路的太監則答曰——“他真的才剛滿十三歲。”
……
慈寧宮。
起初張重輝並不知道這後宮之中,究竟能有誰會想要見自己。直到看見高懸著的‘慈寧宮’三字牌匾後,他便知道了。
才剛踏入慈寧宮的大門,張重輝就聞到了一股幽幽然的檀香味,這股味道一直持續著,在他被帶入一座大殿內後,檀香達到了最盛濃。
放眼望去,一位儀態萬千,明眸皓齒的婦人正端坐於主座之上。
婦人瞧著也就三十出頭的年紀,身上的淡黃色明製襖裙並不華麗耀眼,隻樸素的在衣擺袖口處繡了幾朵清雅至極的蓮花。
含著淡淡憂愁的婉轉眉眼,令她看起來簡雅卻也不失風情,婉約卻又不失韻美。
“你就是張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