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思恭顯然愣了一下……
是啊,所以呢?
也是直到這時候了,駱思恭才反應過來,這條路似乎早就已經‘規定’好了,就算再怎麼繞開,最終也會繞回到這條路上!
什麼上元節暴亂!什麼《續憂危竑議》!這些都是幌子!
這次上元節發生的這兩起案件!歸根結底還是繞不開兩個字——立儲!
歸根結底,不過仍舊是文官們想要借著這些事情,讓皇帝陛下徹底放棄改立皇儲的念頭罷了!
意識到‘根本’的駱思恭現在隻剩一個問題了,他看向張簡修,問道:
“張嗣哲,你就不怕查來查去,查到你侄子頭上去?”
張簡修翹起了二郎腿,笑道:“駱宮保,我都跟你說了我侄子是清白的,再說了,他現在可是救了皇後和公主的有功之人,關他何事呢?”
“我呸!”駱思恭冷笑道:“得了吧!我寧相信你爹活過來了!也不相信張重輝是清白的!”
張簡修的臉色幾乎是瞬間就僵住了,駱思恭見狀也是詫異了起來!
就在駱思恭想問些什麼時,有人來稟報最新進展了!
“老大,這是沈鯉府上的人,剛招供的證詞。”
陳印雙手呈著資料,並沒有明確的看向誰,也不知道他喊的這聲“老大”究竟是駱思恭還是張簡修。
駱思恭剛想要伸手去接陳印手上的證詞,卻是被張簡修先一步搶了過去。
駱思恭什麼也沒說,隻翻了個白眼,就又將手收了回來。
駱思恭的這副表現落在陳印的眼裡,隻覺得一陣愕然!
陳印也是沒想到,駱思恭居然是這種人……
嘖嘖嘖……好惡心……
“郭正域?”
看著證詞上略微熟悉的名字,張簡修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果然如此’的笑意。下一刻,他果斷下令道:
“立刻派人去將郭正域家圍起來,一隻蒼蠅都不準放出去!”
“等等!”駱思恭攔住了張簡修,低聲警告道:
“郭正域可是太子殿下的老師!你得罪他就是得罪太子!得罪太子就是得罪一整個文官集團!你瘋了嗎?”
事實證明,張簡修好像並不怕得罪什麼太子,他直接撂下了一句話:
“我是稟皇上的命令辦事!你要是有意見,就去跟皇上參我吧!”
張簡修這副‘唯皇命是從’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有多忠心於皇帝陛下呢。
實則,駱思恭很清楚,張簡修這隻是在給皇帝陛下招黑罷了。
世人皆知錦衣衛隻聽皇帝的命令,錦衣衛都對太子最敬重的郭先生下手了,眾人自然而然便會認為,這是皇帝陛下的意思!
換句話說,就是皇帝陛下對太子起疑了!
一時間,太子老師郭正域被錦衣衛抓進詔獄的消息,傳遍了朝野上下!
萬曆皇帝到底有沒有真的對太子朱常洛起疑,暫時還沒有人知道。
眾人隻知道,皇帝陛下並沒有阻攔錦衣衛的這一無禮舉動,似乎還並不知道此事發生了一般。
也不知道萬曆皇帝究竟是真不知道呢,還是裝不知道呢。
……
時間一晃,兩日就這麼過去了。
郭正域以及其府上的人,都已經被抓進詔獄裡整整兩天了,卻是沒有一絲消息散播出來。
沒有人知道,郭正域到底招沒招出什麼。
也沒有人知道,郭正域究竟還活沒活著。
人與人的喜樂並不相通。
在這短暫卻又漫長的兩天時間裡,可謂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歡喜的自然是郭正域的死對頭,同時也是剛脫離危險不久的沈一貫等浙黨。
雖然因為張居正平反一事,沈一貫及其同黨們得罪了皇帝陛下,可終究也比被莫名扣上‘通倭’的大罪要好上許多。
更不提,皇帝陛下也沒怎麼懲罰沈一貫等人,照舊隻是用‘已讀不回’的狀態來處理此事。
有人歡喜,自然也就有人愁。
最愁的莫過於郭正域的同黨,東林黨人了。
東林黨人幾乎可以肯定,郭正域暫時還沒有供出他們來!不然不可能都兩天了,還沒有人來逮捕他們!
畢竟這次的‘續妖書’,就是他們搞出來的啊!
事到如今,所有的情況都在不利於東林黨人,以沈一貫為首的浙黨人,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大好的機會!
浙黨人甚至還將某些東林黨人好些年前的黑曆史都給翻了出來,並將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舊賬,寫進了彈劾奏疏中!
浙黨人這架勢,擺明了就是要——趁他病,要他命!
……
在這短短的兩天時間裡,前朝雖然互相彈劾,鬥得你死我活!
可內閣辦事處卻是出奇的安靜,安靜到又隻剩內閣首輔趙誌皋一個人,拖著病軀辦事。
沒辦法,這次妖書案接二連三把朱賡,沈一貫,沈鯉三個新入閣的閣臣都給扯了進去。
這三人為了避嫌,隻能是居家不出,故而內閣又隻剩回了趙誌皋一個人。
趙誌皋本就病著還沒好全,這下子更是累得都快要吐血了。
偏偏這時候,居然還有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官員上奏參他,說內閣四個閣臣怎麼就他趙誌皋一個人沒事,擺明了就是他趙誌皋搞出來的妖書案。
這下子,趙誌皋就算再怎麼老實,也實在是憋不住這口氣了!
這位隆慶二年的老探花郎氣得直接撂下挑子,乾脆也稱病——不乾了!
……
在這短短的兩天時間裡,不僅前朝雞飛狗跳著,後宮也不得安生。
鄭夢鏡已經又哭又鬨了整整兩天,又是上吊,又是發誓的,她的皇帝丈夫終究還是選擇原諒了她。
鄭夢鏡是被原諒了,可她的好哥哥鄭國泰就沒那麼好過了。
鄭國泰不僅被皇帝妹夫罵了個狗血淋頭,還被趕到了應天府的明太祖陵墓去守陵。
……
在這短短的兩天時間裡,前朝和後宮都已經亂成了一團。
內閣更是‘再一次’徹底癱瘓了。
而在詔獄之中,整整三天都沒睡覺的郭正域,已經快要崩潰了……
“喂,醒醒。”
張簡修左手拿著一個銅鑼,右手拿著一個錘子,放在眼皮都要睜不開了的郭正域耳邊,用力敲了好幾下!
“鏘!鏘!鏘!”
劇烈的聲響又一次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