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朱翊鈞的意思很明顯,左不過就是想給張允修身邊塞一個明晃晃的眼線,好惡心惡心張允修。
畢竟什麼眼線,能夠比朝夕相處,同床共枕的結發妻子,還能更膈應人呢?
……
萬曆二十三年,四月初一日。
在這個不是很吉利的日子,萬曆皇帝賜婚的聖旨,就這麼沒有一點預兆的送到了張允修的府上。
皇帝賜婚,若是拒絕,便是抗旨不尊,是死罪。
故而,張允修自然‘隻能’是感恩戴德地接下聖旨,並大聲謝過天子聖恩。
……
乾清宮。
張誠將張允修接聖旨時的所有行為以及舉動,全都事無巨細地稟報給了皇帝陛下。
“噢?張允修不僅沒有任何不悅之舉,甚至還喜笑顏開?”
朱翊鈞還是有些意外的,雖然他知道自己這個天子的賜婚,張允修就算是真有不悅,也不敢真的表現出來。
可要知道,他賜婚給張允修的女方,可是駱思恭的親表姑啊!
跟駱思恭這麼一個間接害死了自己親大哥的仇人沾上親帶些故,張允修難道就不會覺得膈應?
如此膈應之下,難道就不會……有些失態?
“回皇爺的話。”張誠恭維道:“張允修一個罪臣之後,能得天子君父您親自賜婚,是乃大喜之事!這樣天大的好事,他自然喜笑顏開,說是他們老張家的祖墳上冒青煙都不為過了!”
張誠自然知道皇帝陛下到底在想些什麼,他甚至還知道張允修的喜笑顏開都是裝的,然而他卻是什麼都沒有說。
反正已經起到了膈應和監視張允修的目的,朱翊鈞也沒再多去管這件事,轉而問起了另一件事,道:
“張重輝還在裝病嗎?”
“回皇爺。”張誠有些忐忑地回道:“奴婢按照您的吩咐,親自帶著太醫前去趙府瞧過張重輝了。可像精神病這種病……實在是太醫也診不出來……”
朱翊鈞冷笑道:“嗬,他還真是會找病裝,專挑了這麼一個診都診不出來的瘋病來裝!”
是的,張重輝自打從宮裡出去後,就一直對外宣稱自己近來的精神不太正常。並且還以‘怕自己突然發瘋傷了太子’為由,一直不肯前去東宮伴讀。
朱翊鈞知道張重輝是在裝病躲避,可他偏偏還就拿張重輝沒辦法了。
沒辦法,萬一張重輝真在東宮伴讀時,突然發病傷了太子可怎麼辦?
眼下皇帝想要改立太子的風波才剛過去不久,在這節骨眼上,張重輝要是真傷了太子,前朝大臣們又會怎麼看?
大臣們肯定會說,這是皇帝陛下指使張重輝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為了害死太子,好改立太子!
畢竟誰都知道,張重輝的太子伴讀,是萬曆皇帝親封的啊!
每每想到這些,朱翊鈞就氣得牙疼,可眼下事端剛平息不久,他隻好是先等等。
而且等等也沒什麼,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他就不信張重輝還能一直裝病下去了!
就在朱翊鈞心中鐵定認為,張重輝就是裝病之時,張誠的聲音突然響起。
“皇爺,奴婢親眼瞧見了張重輝,他似乎……並不像是在裝病。”張誠欲言又止道:
“奴婢瞧著他的臉色的確不太好,聽說他夜夜都在做夢,睡不好覺,他還說……”
朱翊鈞才不相信張重輝是真的病了,但他還是問道:“他還說了什麼?”
“他還說……”張誠的語氣更加忐忑了:“他還說……他也不知為何,近來總能夢見皇爺您小時候的……”
“神經!”朱翊鈞匆忙打斷了張誠的‘危言聳聽’,沒來由地怒道:
“朕隻給他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後他要是還敢裝病不去東宮伴讀,朕就讓他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病入膏肓!”
……
趙府。
張允修在收到賜婚後的第一時間,便是趕來找張重輝商量。
“皇上這般賜婚,擺明了就是要塞個人來惡心我!關鍵這個人還是駱思恭的表姑,這實在是太惡心人了!”
張允修實在是裝不下去了,一想到即將娶仇人的親戚為妻,他恨不得直接剃頭出家當和尚!
“彆慌。”張重輝輕輕拍了拍張允修的後背,安慰道:
“你不喜歡那個女人,娶回去放在後宅裡頭,相敬如賓就行了。
即便她是皇上派來監視你的,可她終究還是隻能聽你這個男主人的。
至於駱思恭就更沒事了,以後他見著你,還得喊你一聲表姑父呢,這不是挺好?”
張重輝的安慰雖然有些玩笑之意,可卻也都是事實。
畢竟一個深閨婦人,整日能待的地方也就隻有後宅罷了,又能監視張允修多少?
“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張允修還是很不自在道:“雖然她隻身居後宅,可背後有這麼雙眼睛盯著我,監視著我,我總是不自在!”
“哈……”張重輝有些疲憊地笑道:“這伱就錯了,有時候被監視反而才是安全的,而像我這種不被監視的,反而才更不安全呢。”
“唉,也是,監視就監視吧。”張允修也是隻能認命,但他很快又打起精神,安慰自己道:“正好也能時刻提醒我,複仇之事,永不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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