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氣如此剛烈,不服家族管教,似乎也有點麻煩。
罷了,就讓其摔個跟頭吧。
等摔疼了,就知道後悔了。
問心台可不是一個簡單的關卡,看似平常也無陷阱,但是卻是一步一變化,每一步都能直入人心的弱點,稍有不慎,可能醜態百出不說,還會在幻境中,被消磨掉所有意誌,消沉上好一段時間。
他默默地坐下,冷眼旁觀起了柳誠接下來的闖關。
場上,柳誠走到了問心台前,抬頭仰望這座高台,一口金鐘就擺在上邊,想走上去,就隻有麵前這一條石階,總共十三個台階。
已經有不少闖關者走到這裡了,可全都卡在了石階上。
有的抱頭痛哭,有的癲狂大笑,有的口水橫流,可謂是社死現場。
“問心麼?”
柳誠笑了,邁步踏上第一級台階。
遠處,喬老頭眯起了眼睛,饒有興致地看起了這個年輕人的表現。
問心台,問的是闖關者的七情六欲,並不算太難,隻需要一定的意誌力,就能從幻覺中掙脫,繼續往上走。
但是闖關者在經曆了先前的關卡後,本就消耗了大量精力,再加上自身的年少輕狂,此刻的意誌力又能有多強?
他已經做好看笑話的準備了。
然而,第一個台階,少年沒有停留,僅是踏上去後,便是邁腿走向下一個。
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皆是如此。
喬老頭不由得雙手撐著椅子扶手,將自己擺正,聚精會神地看了起來,以至於忘了控製自己的表情,緩緩地張開了嘴。
台下人群也皆是如此,目光隨著少年一點點地移動。
血液順著鞋子流下,染紅了石階,少年卻未曾停留,從那些或哭或笑的闖關者身邊走過,好似一個孤獨的看客,又恍若一位謫居人間的仙人,不染半點凡塵。
當少年走到金鐘之前,喬老頭已經不自覺地站了起來,死死地盯著少年,袖子下的手在微微顫抖。
這種表現,就算是那些老修行也很難做到,何況是一個年少輕狂的少年郎。
即便是識破了胎中之謎,但也不可能做到這種地步,劍意可以繼承,經驗可以感受,隻有心境無法改變,隻能是源於自身的所思所想所感。
如此心境,堪稱無垢。
看來這次他要破例了。
而在與喬大人隻有一層之隔的樓下包間裡,身為太守之子的青年,臉色黑得已經像是鍋底了。
一旁的仆人也是看傻了眼,但為了避免自己被拿去出氣,也是連忙說道:
“少爺彆慌,還有最後一項呢,他得敲響金鐘才行,眼下他受了那麼重的傷,手裡的劍還斷了,怎麼可能敲得響金鐘?”
“我當然知道!”
青年沒好氣地說道,眼神惡狠狠地看著場上,嘴角扯出一絲冷笑。
“就算你能走到這裡又如何?敲不響金鐘,就什麼用也沒有。”
那口金鐘他早就見過了,必須要是以一個煉炁境的水平,凝聚全部心神,打出的全力一擊,才能敲響這口金鐘。
尋常闖關者,來到這裡,已經是累得氣喘籲籲,心中還備受問心台煎熬。
想要凝聚全部心力,都不是一件易事。
更何況是柳家那個傻子,連築基三關都沒過,還想敲金鐘?
所有人都在看著站在金鐘之前的少年人,沒有人覺得他能夠敲響金鐘,雖說他創造了許多難以置信的奇跡,可命運就是如此,哪怕他第一個來到終點之前,也沒法敲響那個象征著勝利的金鐘。
少年人似乎也明白這個道理,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撫摸著金鐘,像是在哀歎自身的命運。
柳家的大長老,已經開始催促著仆人去接人,另一邊的喬大人也在思索著是否該稍微改變一下規則。
就在這時,柳誠動了。
他向後撤開一步,提起手中殘破的長劍。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這柄殘破的普通長劍,竟有如靈智一般,發出了劍鳴之聲,之前斷裂的碎片,也紛紛飛回,鮮血滲入每一道裂紋,重新構成了一把長劍。
蓄勢已久的劍意噴湧而出,長劍帶著尖嘯之聲刺向金鐘。
霎時間,金鐘炸響!
響聲轟鳴,傳遍整個廣場。
肆意的劍意,將天空中那層層疊疊的雲朵,衝出一個口子,讓那躲藏在雲彩後的陽光,灑落在了金鐘所在的高台上,少年人沐浴在這金光之中,將手中幾乎隻剩劍柄的長劍塞回鞘裡,平靜地宣告了郡試闖關的結束。
“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