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祇,離開了?
當那癡愚癲狂目光逐漸抽離,無根之魂的軀體近乎瘋狂得扭曲痙攣起來,倏爾又恢複平靜。
難以言喻的愉悅,從它本質深處冒出,令它舒展、安寧。
就像是飽經酷刑之人,獲得片刻喘息之時的舒緩。
許久,它難以描述的身軀,又劇烈顫抖起來。
“祇,還會回來的,祇,還會回來的,嗚嗚嗚……”
顫抖的囈語,在燈油海洋中嗚咽回蕩,仿佛無數冤魂的哀噥。
它為未來命運感到惶恐不安。
——·——
寧修遠也在為未來命運感到彷徨,對於“無根之魂”所言,他是半信半疑的。
它太瘋癲了,言語多有矛盾。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它的話毫無參考價值。
結合他個人處境以及邏輯判斷,它所描述的基金會,大部分應該是對的。
一個有著異常事物的人類世界,催生出收容異常事物的特殊組織,不足為奇。
需要警惕的是,這組織收容異常事物的目的是什麼?
對待收容物的態度又如何?
這兩點關乎他個人命運!
因為……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此時的他,已經成了基金會的收容物。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基金會,我該如何處理這起事件?’
寧修遠微閉雙眸,微微吐了一口氣,舒緩無根之魂帶來的衝擊,竭力保持冷靜,分析起眼前處境:
‘首先,可以肯定一件事,我這盞馬燈確實非同尋常。那麼我當時看到的怪誕場景,應該就是基金會派遣D級人員嘗試收容而留下的屍體,當然不排除暈厥過去的可能。’
‘不過,聯想到紀紫君毀滅世界之言,那些人恐怕多半已經死了吧?’
想到那些躺在馬燈周圍臉上凝固著恐懼的D級人員,直到現在,寧修遠都有種難以置信的感覺。
‘總之,不管那些人是死是活,馬燈都表現出十分可怕的能力。’
‘如果我是基金會的話,首要任務,肯定要搞清楚馬燈的殺傷原理、殺傷機製,最不濟也要摸清表層規律,規避傷害,甚至加以利用,就像生機圖釘。’
——基金會雖然沒搞懂生機圖釘的本質,是一縷可以驅動一切物質的靈魂軟件,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用另一套邏輯理解它、利用它。
‘那麼我在這個過程中,將扮演什麼角色?’
‘如果他們發現,我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他們又會如何處置我?’
‘囚禁?抹殺?廢物利用,淪為D級人員?’
‘對了,從之前發生的事情來看,馬燈離開我之後,將會陷入失控,無差彆攻擊一切人和物。那麼基於此,是不是可以理解,馬燈其實已經和我發生了綁定?隻有我才能靠近並收容馬燈?’
‘黎明神教莫非真的是真神教會?我是官方欽定的掌燈人?’
‘有這個可能!但不能完全肯定,這需要實驗。’
‘可惜,現在這環境不好實驗啊!”
“看來接下來,我應該儘量不要讓他們取走馬燈,更不要讓他們發現我就是一名普通凡人的事實。’
‘退一萬步,如果他們強行奪走馬燈,摸索出馬燈規律,甚至掌握馬燈,不再需要我,我又該如何保住性命?’
‘坦白黎明神教?’
‘還是借黎明神教加以恐嚇?’
‘等等,我之所以出現在這個世界,不會就是黎明神教的暗中操控吧?’
思緒至此,寧修遠心頭早已掀起驚濤駭浪,他也終於體會到“無根之魂”麵對他的驚駭彷徨。
那是對未知高維的恐懼!
尤其是一知半解之時,那種由零星知識拚湊而出恐怖遠景,足以把人逼瘋。
“嘟!”
突兀滑開的房門,打斷了寧修遠的沉思。
他抬頭看去,瞳孔驟縮。
隻見一名武裝到牙齒的武裝人員,正滿身鮮血的看著他。
……
……
時間回到半刻之前。
“醫生,我不明白,這才第四天,以前你對研究材料的消耗可沒這麼快。”
人形收容單元外間房門監控顯示器上,謝爾曼博士一臉疑惑。
“我的研究有了新的進展,牛屍已經無法滿足我的研究,我需要人屍,不,大體老師。”
渾身籠罩在黑袍中,戴著鳥嘴麵具的疫醫,語氣充滿了壓抑。
“大體老師?不不不,我們無法給你提供大體老師……”
“為什麼不能?!我說了多少次,你們根本無法看到我所看到的恐怖,你們每個人都感染了瘟疫,隻有我才是唯一的解藥,你們的愚昧無知隻會毀了全人類,快給我提供大體老師!”
“醫生,你需要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