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2 / 2)

可她那時才十二,母親韶華正好,模樣又生得極為俊俏,漂亮的寡婦帶著一個小女孩兒過日子,想想都是地獄開局。

父親自然明白這個道理,灰敗的眼睛看著她與母親,一口氣卡在胸口,怎麼都咽不下。

床榻小幾上是她給父親熬的藥,父親已病入膏肓,喝的沒有吐的多。

吐到最後,連膽汁都一並跟著吐出來,混著褐色的湯藥在一起,黃黃褐褐的讓人看不清。

她見父親如此,便不忍再喂他。

隻將湯碗擱在床榻旁的小幾上,擱得久了,溫熱的湯藥便放得冰涼,盛在豁了角的白瓷碗裡,怎麼看怎麼難看。

父親行醫多年,自是知道這樣的湯藥不能再喝,應再熬新的湯藥來。

可儘管如此,他還是顫顫巍巍伸出手,伸手去抓案幾上的湯碗,仿佛那用劣質草藥熬出來的沒甚效果的湯藥,是他與家人的救命稻草。

誰說醫者不自醫?

不,他不信,他是小有名氣的陶神醫,他一定能把自己治好的。

隻要把這碗藥喝了,他就能好了。

隻要他的病好了,他就能把鋪子與宅子奪回來,護著他的妻與女,讓她們安安穩穩過一生。

是的,他一定能好起來的。

他是家裡的頂梁柱,他是妻女的避風港,他不能死,他不能!

近了,更近了。

白瓷碗在他眼裡不斷放大,豁口的角折著窗外的熾熱陽光,刺得人眼睛有些疼。

但彼時的他已感覺不到疼,如溺水之人看到浮木,他用儘一切力氣去抓瓷碗——

“啪!”

瓷碗摔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病入膏肓的人並未抓到瓷碗。

他的手尚未觸到瓷碗,便已無力垂下,粗糙大掌砸在瓷碗上,打翻早已冰涼的湯藥,湯湯水水灑了一地,瓷碗跌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斑駁的盛夏陽光自破舊不堪的窗戶處探進來,斑駁著父親的臉,他的眼睛仍在大睜著,仿佛在看地上碎得不能再碎的白瓷片。

——他至死都在自醫。

至死都在想著好起來,為她與母親撐起一片天。

可是他沒有。

他死在五年前的夏日,死於一個魚肉鄉裡的惡霸的迫害。

往事湧上心頭,陶以墨眸色微深。

風水輪流轉,五年前潘成濟害死她父親,五年後她送潘成濟上西天。

誰說人活一世,要積德行善,以怨報德?不,她偏要睚眥必報,血債血償。

潘成濟欠她父親一條命,唯有用自己的命來還,才能解她心頭之恨。

陶以墨斂袖起身,對湯卓深深施禮,“以墨拜謝縣丞主持公道。”

“幫以墨報仇雪恨,更為陽武縣的百姓除此惡賊。”

衙役們呼啦啦跟著跪下,“縣丞大義!”

“有您這樣的縣丞,我們陽武縣的百姓才能安居樂業,去過自己的小日子。”

“快起來,這是我應該做的。”

湯卓道,“我是朝廷命官,如果不能除暴安民,那我還做什麼縣丞?”

後麵的事情不需要陶以墨去引導。

在誅殺潘成濟的事情上,衙役們出了大力,為了自己不被潘成濟的黨羽報複,衙役們紛紛請命,要求對潘成濟的扈從們收押看管。

這個請求很正常,賊首已伏誅,其黨羽也不能輕拿輕放,否則便會死灰複燃,不僅報複他們,還會繼續戕害百姓。

湯卓一一應下。

衙役們領命而去,追捕潘成濟的黨羽。

“還未賀縣丞大喜。”

湯卓身邊隻剩心腹守著,陶以墨笑著對湯卓道,“惡霸已除,家產儘繳,有了他的這些財產,縣丞任期期間的賦稅便不成問題了。”

湯卓微微一驚,“陽武縣的賦稅不是一個小數字,潘成濟竟這般富貴,其家產能補足陽武縣的賦稅?”

陶以墨笑了一下。

科舉出身的人竟然不善經營?

怪不得湯卓隻是二把手的縣丞,而不是一把手的縣令。

但此人是個難得的好官,又與她有共同作戰除掉潘成濟的情義,他若能步步高升,她便能生意興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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