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孟南看向行者,心間沉重一歎。
這一世,孟行者修行【百變】出了岔子,性情大變,戾氣乖張,桀驁不馴,凶性難服。
不得已之下,趙小霜隻能將其鎮壓,希冀能令孟行者知曉克製,化去凶性,還歸本心。
但時至今日近三百載,再看孟行者,眉間戾氣仍在,胸中凶性不減,骨子裡仍是桀驁。
成效似乎不大。
“且再鎮壓他兩百年,湊夠五百年。”
“這口‘斷穀鐘’能滌蕩心靈,但倘若五百年都不見成效——”
趙小霜約束聲音,不讓孟行者聽見。
可憐天下父母心。
孟行者當初因二弟孟戩被玉龍會害死,一時心急情緒失控,再加上又是修行【百變】攻堅真境的關鍵時候,頓時就壞了事,幾近墮入魔道。
萬幸趙小霜出手,以三階至寶‘斷穀鐘’將其鎮壓,令其從入魔的邊緣掙脫出來。
但終歸魔性深種,再難根除。
趙小霜不敢將行者倉促放出去,欲要以‘斷穀鐘’將其鎮壓滿五百載以觀後效。若五百載都不成,就說明‘斷穀鐘’全無用處,那時就隻能放出孟行者,打發出去,任由自生自滅。
隻是,到了那時,孟行者入魔幾率極高,哪怕證道真境,隻怕也要為禍人間。
“再鎮二百年。”
“孩兒等不及。”
孟行者本在銅鐘之下靜立,在趙小霜話音落下時,卻兀的抬頭搭話。
“你能聽見?”
趙小霜一驚。
孟南也是。
堂堂金丹真人的遮掩,居然沒能防住孟行者?!
“這並不難。”
孟行者抬手撐了撐天上‘斷穀鐘’——
轟隆隆!
輕輕一舉,三階至寶竟轟鳴不止。
趙小霜眼看著,正欲動手施壓。
但這時。
孟行者卻又收回手掌,衝趙小霜懇求道:“請娘掀開‘斷穀鐘’,放孩兒離去。我心中魔性高漲,如今勉強壓製而已,可一旦出手,就再難節製,隻怕要誤傷宗中子弟。”
這不是威脅,是懇求。
孟行者自知魔性深種,更知道‘斷穀鐘’奈何不得心中魔性。
他嘗試過、配合過,主動在除魔、馴化,但都難成。
到此時。
‘斷穀鐘’再無半點用處,自身道消魔長已近極限,他不敢再駐留。
“‘斷穀鐘’鎮不住我。”
“都幽真府也困不住我。”
孟行者手中一根鐵棒顯化,這是一妙至寶‘乾天棍’,內含一妙氣遠在金檀手中‘金剛輪’之上,威力極盛,不下三階至寶,直追四階至寶。
此寶一出,‘斷穀鐘’愈發顫動。
顯然孟行者並無虛言。
“你已是真境?”
趙小霜皺眉,不喜反憂。
“真術玄妙,水到渠成。”
孟行者恭敬回道。
竟悄無聲息已是真境真人。
孟南震驚,早知【百變】詭異,卻不想孟行者當真成勢。
可惜三百年前橫遭變故,若無意外,正規修行,不知憑借此術,孟行者此時又能有怎樣成就。
想著這些。
這一邊。
趙小霜又問:“你出去後欲往何處?”
“還能往何處?”
孟行者笑一聲,看一眼雙親,頓聲道:“自然是‘孽龍域’。”
孽龍域!
玉龍會!
昔日孟戩正是被‘玉龍會’殘害,更影響到孟行者,令其人不人鬼不鬼,不複從前。
又有孟三壇。
自晉升真境後,幾乎常駐‘孽龍域’,欲要將‘玉龍會’連根拔起,為二哥大哥報仇。
現在,孟行者脫困後也要去‘孽龍域’,顯然針對的也是‘玉龍會’。
“我兒還當儘量約束心中魔性。”
趙小霜眼眶泛紅。
在孟行者取出乾天棍時,她就知道,‘斷穀鐘’與‘都幽真府’再留不住孟行者,隻能放出,隻能任其去往孽龍域。
屆時一旦爭端起,孟行者心中魔性將再難約束。
必定從此墜入魔道。
人將不人。
如之奈何。
“單存一命,總有希望。”
孟南還不如趙小霜,對孟行者此時境況更加無能為力,隻能說兩句蒼白言語略作寬慰。
“孩兒不孝,這便告辭。”
孟行者聽著孟南的話,眼中有動容,眉間卻顯不耐,這是魔性在與本心激烈交鋒征兆。
他心裡清楚,再不逗留。
眸光看向趙小霜,見鎮壓己身三百年的‘斷穀鐘’忽的一輕,就衝二老叩拜三回,然後翻身駕雲,破開秘境就遠走不見。
全無半點卷戀。
“唉!”
目送大兒離去,趙小霜也忍不住歎息一聲。
二子孟戩早已身故。
小女三壇常年在外。
現在長子孟行者即將入魔,看似澹然實則倉皇離去。
再加上先前孟南連毀九件一妙至寶修為卻無寸進。
一大家子,七零八落。
趙小霜心傷難免。
“莫想太多。”
“我們一家五口,隻要有一人不死,能在仙道一途走到最後,就全都長生有望。”
孟南安慰趙小霜。
這番話他曾在某一世的南疆時跟某一世未來時空的趙小霜說過。
那時。
一家人甚至連練氣都難修成,艱難困苦。
而現在,一轉眼,趙小霜都已是金丹真人。
孟三壇亦是真人。
孟行者雖入魔,卻也證道真境。
唯獨孟戩已故,孟南仍處道基。
短短二十二世,自凡境而始,經練氣、道基,如今已堪真境,這已經是極大的跨越。
再往後。
再來幾世。
興許就能全家真境。
真人。
大真人。
真君。
這都有望,並不遙遠。
“一步步!”
“興許真能走到仙道儘頭,玩弄時空長河。”
這是孟南心中最大的願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