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記得切原入學的時候站在學校大門口的牆上,大放厥詞說要打敗網球部的三巨頭。

少年有著深綠色貓眼和海藻一般拳曲的黑發,輕輕鬆鬆就爬到了校牆上,狂妄得要死,神采飛揚的樣子簡直就像個沒被毒打過的小學生——事實上他就是。

那幅場景在我心裡莫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然後這小子就接受了三巨頭的毒打。

真是可喜可賀(無慈悲。

我本以為切原被毒打後會因為實力的差距消沉一下,好歹能消停幾天。沒想到這小子越挫越勇,我不知道在這個教室聽到過多少他的大呼小叫。

雖然噪音確實挺煩的,但我每每想起切原赤也這個人,竟不覺得他討人厭。

狂妄的、恣意的、單細胞生物。

順帶一提,他的成績,尤其是英語,爛得跟飛雄有一拚。

有次我碰巧看見幸村壞心眼地捉弄他,用英語跟真田對話,這孩子聽不懂就算了,憋了半天憋出一句“this is a pen”,我在牆角差點笑得背過氣去。

啊,有笨蛋。

還有一次在便利店單獨碰見了這小子,他似乎是迷路了,向我搭話,嚇了我一跳。他似乎是約好了要去哪個前輩的家裡,我一看地圖隻要五分鐘,乾脆帶著走過去了。

他道謝的時候倒是規規矩矩的,很有禮貌,鞠躬時是運動部後輩的標準九十度,連發旋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站在教室的窗邊,看向網球部的位置,發著呆。

微風拂過我的臉和身體,鼓起我黑色的長袖衫,帶來一陣汗水蒸發的涼意。

好舒服。

話說這個天氣網球部也在訓練啊。飛雄的排球部也在訓練。

大家都精神過頭了吧,運動對他們到底為什麼有這麼大的魅力,明明躺著休息要輕鬆一萬倍。

我對自己瘦弱的身體多少懷有一些自卑,所以常常用衣服遮掩。

也不是沒有想過要不要鍛煉一下,但每次總是動五分鐘就放棄了。

太累了。

說到底我就是這樣的人。

運動什麼的……

我覺得網球場上那個銀白頭發的少年往我這邊看了一眼,但距離太遠了,我看不清他,他也不應該看得清我。

大概是錯覺吧。

然而那個銀白頭發的少年隨即拍了拍切原的肩,伸手向我這裡指了指,切原很明顯地轉頭看過來了。

一瞬間,我下意識地蹲了下去。

啊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行為……在那群網球部員眼裡說不定有點恐怖又有點惡心。

是啊,大夏天的,學校裡一個人都沒有,我卻溜了進來,說不定會被誤會成專門來偷窺的。

我站起身焦慮地反複踱步著,玻璃窗模糊地映出了我的身形。

黑色的雜亂長發,長長的劉海蓋住了眼睛,黑色長袖黑色短褲和人字拖鞋的搭配簡直像個無業遊民,裸露出的嘴唇下巴和小腿又蒼白得像個女鬼。

完蛋了。

絕對會被認成惡心可怕的跟蹤狂吧畢竟我就長了一張這樣的臉竟然站在窗邊偷窺我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啊啊啊啊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惡心起來了……

就像老師在抓作弊的人,我明明沒有作弊,卻也會因此緊張得無所適從,反而看上去可疑極了。

走廊上突然傳來一陣交談聲。

“你記得是哪一個教室裡嗎?”

是幸村的聲音。

“大概就是這一塊吧噗哩,啊,這不是幸村你的教室嗎。”

不認識的聲音。

“真是太鬆懈了。”

真田嚴肅的聲音。

“以現在的時間,補課應該已經結束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