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摔倒了嗎?靜還真是沒用啊。”

家裡總是很雜亂,垃圾阻礙了落腳。搖搖晃晃走路的時候,頭不小心磕到了桌角,摔倒在了地上。哭鬨很久也沒有用。我抬起頭,身旁站著的媽媽的臉似乎是一片陰影,看不真切。

隻有冰涼的淚水滴在我的臉上。

啊,原來我是一個沒用的小孩。

在“媽媽”之後,我第二個會說的詞是“沒用”。因為我不管做什麼,似乎都可以被這個詞形容。

在幼兒園裡,我也是不合群的那一個。

我不喜歡開口說話。

我很少笑。

我的衣服太破舊,過分寬大的黑色長袖衫被當成裙子穿。

我很瘦弱,卻總是會搶彆人的午餐。

我不喜歡集體行動。

我經常消失。老師會生氣又擔心地來找,而我一般在某棵樹下,或者樹上。

被教訓後,我會順從地道歉。“對不起,我太沒用了,我太不乖了,我是廢物”,然後繼續我行我素。

六歲的某一天,媽媽出車禍死掉了。幾年後,我才模模糊糊地感到奇怪。

為什麼那個失蹤已久的男人會和媽媽在同一輛車上呢?為什麼會超速那麼多撞到欄杆呢?為什麼那天媽媽送我去上學時,說“再見”的語氣有點奇怪……奇怪嗎?

我已經記不清了。

不過也不重要了。

小姨出現了。媽媽討厭她,所以刻意躲著她。

我害怕她,因為她在葬禮上對著媽媽的照片破口大罵,又哭得快要昏倒,總之看上去不太正常。

住進小姨家之後,我才發現她家竟然像動畫片一樣好,我一直以為那隻是編造的。

我跟這個幸福的家庭格格不入。

我隻吃最低限度的食物,拒絕花任何一筆生存必需之外的錢,偷偷地記了賬本,打算工作之後償還。最低工作年齡是多少?16?說不定還能更低點。

我依舊是個沒用的家夥。

小學生的世界是很殘酷的。不合群的人會被有意無意地欺負,書包被藏起來,被起一些難堪的綽號,像玩鬨一樣被拍打,被指使跑腿,反鎖在廁所很久都出不去。

我並沒有反抗。

倒不如說小姨家棉花糖一般的氛圍讓我感到焦躁不安,反而是被這樣對待的時候內心能平靜下來。

所以當隔了幾個班的飛雄,在某天看見我被一群同學圍在牆角推搡的時候,我並不理解他為什麼那麼生氣。

那天他可真狼狽啊,被打得鼻血都出來了,流了一臉。

“為什麼要這麼做。”

放學後的教學樓背後,一地狼藉中,我蹲在飛雄身邊,不解地問道。

“還問為什麼,不是你這個家夥被欺負了嗎!”

飛雄靠著牆坐著,用手抹著鼻血,卻越抹越多。很難想象就這幅小身板剛才打跑了五個人。

“為什麼不反抗啊!而且為什麼不告訴我啊!”

“跟你沒關係吧。”

我抱著膝蓋,端詳著他那張糊著血的臉。

“哈?”

黑發男孩猛的蹦了起來。

他用手指指向自己。

“我,影山飛雄!”

又指向我。

“你,影山靜!”

然後看著我,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我們不是家人嗎?”

我抬頭看著他,一時失語。

啊,鼻血滴到我的臉上了,好臟。

“家人……所以呢。”

“媽媽說過的,家人是無論發生什麼,都會守護彼此的人。”

九歲的影山飛雄這麼說著,好像掌握了什麼真理。

“所以我會保護你的!”

哈。

我站起身,用雙手捧起他沾了血汙的臉頰,狠狠地揉來揉去。

“我才不需要!笨蛋!”

影山飛雄這個家夥,大概是記憶力有問題吧。明明一開始就隻說了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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