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城門前深深的車轍道中,有一輛裝飾豪華的馬車正慢慢越過門口,車輪吱呀呀的轉著,被一個麵白蓄須的中年男人駕著,他不時低聲對身後說著什麼,似乎剛入城很不放心的樣子。
陳秉江精神一振,連忙把掀開的車門簾又謹慎的往回掖了掖,隻露出一條小縫,用眼睛繼續瞄著。
——他本不認識靖勇伯府的馬車標誌,但看前後兩輛車都很樸實無華,不像是伯府該有的規製,他就大致猜出靖勇伯府的車是這輛了。
“您記好了……一定要把‘俺’改掉,見人親熱點,凡事都用腦子多想想,表現大大方方的……”那輛馬車靠近後,耳聰目明的陳秉江隱約聽到駕車的那位內管家細聲細氣的在不斷叮囑什麼。
馬車裡的人聽不清嗓音的嗯嗯應了聲,卻也在偷掀著車窗簾,往外不住張望——正巧的,陳秉江就因此窺見了一張倉惶中難掩新奇和驚歎的臉。
那車裡的陌生青年仰著頭在好奇的張望街道,眼神清澈,表情樸實中都透著無法理解的驚歎和震撼。
陳秉江:“……”
嘶。這就是真世子嗎?
真世子的相貌隨了他未曾謀麵的母親和父親,長得不差,眉眼端正清秀。說句實話,陳秉江覺得他比周陽的長相驚豔多了,五官間也能看出靖勇伯的輪廓——但,經年的下地勞作讓真世子的膚色粗糙,曬得比小麥色還要黑幾個色號,是那種樸實的土黃色。臉頰也有些不大健康的乾癟著,不像是小康家庭裡的孩子能整日吃飽養出來的模樣。
曬黑的外表,拘謹而樸實的氣質加在一起,就鮮明的讓真世子和他所乘坐著的馬車顯得格格不入了。連同他頭上戴著的束玉發冠,身上穿著的紅色錦服也是同樣,充滿了違和感。
真世子根本不像是鮮衣怒馬的貴公子,隻讓人感覺到了無法融洽的割裂感……說句冒犯的話:他還像是一個農家漢偷穿了貴人的衣裳。
那種十八年來身處環境和教育的熏陶感,在他身上留下了無法磨滅的痕跡。現在再想改,也是去不了根了。
周陽如此,真世子也是如此。
……這就是陳秉江對真世子的第一印象,給他留下了很深刻的觀感。
馬車匆匆駛過,驚鴻一麵後消失不見了,隻剩真世子與他對視上那一瞬間的怔愣。陳秉江回過神來,忍不住惋惜的感慨:“……造孽,真是太可憐了。”
現在他懂為什麼市井街頭對真假世子的話題遲遲沒有消停了。就算他這個穿書人很清楚假世子從小在伯府過著什麼糟心日子,但真正見到真世子的這一刻,陳秉江也不禁為他身上錯付的十八年感到無儘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