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棉製的和服擦過樹枝,發出輕微的響動。
一個白色的腦袋從灌木中探出來。
圓圓的藍眼睛鎖定了地上的鳥窩。
盯——
“噓,彆嚇到它們了。”傑豎起食指放在嘴邊,說。
“為什麼,鳥窩在地上?”五條悟問。
“因為掉下來了。”傑回答,“可能是風吹的,也可能是有蛇,你想把它們放回樹上嗎?”
“它們已經半天沒有吃東西了,空的,肚子。”五條悟說,“留在地上,會死掉嗎?”
“會哦,那樣會很可憐的。”
“放回樹上就能活嗎?”五條悟抬起頭看他。
“嗯……可能會活,但不是必死。”傑微微彎腰,和蹲著的孩童對上視線。
“呐,悟要試試親手把它們放上去嗎?”
“……”五條悟眨巴一下眼睛,沒有說話。
“悟?”
“我要用兩隻手爬樹。”
他這術式運用時間很短且不穩定的小身板,想帶著鳥窩上樹,隻有用嘴叼著的份。
貓貓拒絕嘴叼。
“這樣嗎,那悟先爬上去,我把鳥窩送給你,怎麼樣?”傑說。
“……你都能送給我了,為什麼不自己放?”
“因為救小鳥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我希望悟也能參與嘛。”傑小心翼翼地捧起鳥窩,長著黃色絨毛的小鳥們大張著嘴,以為是父母回來了,討要吃的。
“小家夥們,我這裡沒有食物啦,要回家才能吃到蟲子哦。”
“……”五條悟沒有說話。
但他已經開始爬樹了。
有多次爬樹逃跑的經驗,他爬得很快,很完美,甚至衣服都沒有被書皮刮破,隻是蹭上一些青苔。
他坐在枝丫上,皺了皺眉,把青苔拍掉。
“小鳥們上來嘍。”
傑雙腳離地,竟是像幽靈一樣飄起來,還穩穩地端著鳥窩,像是在給幼鳥們假造一場奇特的旅行。
“你飄起來像鬼。”五條悟接過鳥窩,說。
“我聽說,很多神是死去的人變成的,這樣說的話,神明和鬼魂也是有相同之處的。”
“哦。”五條悟把鳥窩放在一個枝杈上。
小鳥們依舊嘰嘰喳喳,大大的眼睛閉著,長著絨毛的小翅膀撲棱撲棱,看起來並不知道自己經曆過什麼,隻知道自己很餓。
傻鳥,五條悟評價。
“它們才出生沒幾天嘛,體諒一下啦。”
“……”
忘了,這裡依舊是神社輻射範圍,山神可以讀他的心。
“你又在讀我心。”五條悟不開心了,“我不喜歡被人看透的感覺。”
“我在儘量不讀啦,可這也不是我能控製的嘛。”傑趴在樹枝上,沒有壓彎一片樹葉,仿佛沒有重量。
“哼。”五條悟背過身去。
從來隻有他看透彆人,被人看透還真是不舒服。
“呐,悟。”傑試圖轉移話題,“樹上風有些大哦,要我抱你下去嗎?”
“不用。”五條悟縱身一躍,穩穩落地。
三米多高的樹枝而已,稍微用點咒力強化身.體,連痛都不會有。
“哇,好厲害。”傑捧場地鼓掌。
“……”
這是什麼值得誇獎的嗎?
“那我也下來了。”傑從空中降落,不是慢慢飄下來的,但也沒有自由落體那麼快。
五條悟突然抬起頭,衝上前來,一把將即將落地的人的雙腿抱住。
然後,趴在了地上。
啊,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這不對!”五條悟又向上拔了拔,完全拔不動。
“在樹上的時候,你明明很輕!”
“因為樹是長在山上的,和山是一體嘛。”傑無奈地把人扶起來,“好啦,彆試了。”
五條悟拍拍身上的灰塵和草葉,小臉鼓了鼓。
“你到底有多重?”
“一定要知道嗎?”傑把手背在身後,說,“我有一座山那麼重哦~”
“……你騙人。”五條悟皺起眉頭,“如果你那麼重,地會塌下去。”
“啊,因為山就是石頭和土地組成的,可以忽略我的重量啦。”
“我不信!”
“好嘛,那不信的小少爺,想去吃烤魚嗎?”
“……”
“現捉現烤的那種哦。”
“要吃。”
五條悟抓住傑的手,兩眼放光。
小孩的脾氣就是這麼來得快去得也快,一條烤魚,就能讓他把所有的生氣拋在腦後。
但是……
“為什麼要我抓。”
五條悟站在小溪邊,麵無表情地拿著一根削好的樹枝,有一種大少爺被迫做農活的委屈感。
“抓魚很好玩的,悟不想試嗎?”傑歪頭問。
“不想。”
對他來說,明顯是吃魚的吸引力更大。
“啊,那沒辦法了。”傑無奈地挽起和服下擺,走進水裡。
他沒有沉底,而是踩在水麵上,紅木做的木屐沒有濺起一絲水花。
這麼說不挽衣服貌似也沒問題?管他的呢,就當是儀式感好了。
比走在水上更神奇的是,水裡的魚好像是被最好的餌料吸引了一樣,全都聚了過來,隻要他一彎腰,就能撈到滿滿的一大把魚。
“……”五條悟丟掉了小樹枝。
“你作弊。”
“沒有作弊哦,這不是我能控製的。”傑無奈,“所以我才問你要不要自己抓嘛,那樣會有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