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一下個人信息。”
說完,遞給她一隻沒了殼的圓珠筆。
從前萬佳樂沒戲拍的時候就會練字,倒也說不上喜歡,隻不過是經紀人要求她學會附庸金主爸爸的‘風雅’。
練的軟筆,臨摹顏體。
久而久之,硬筆倒也能寫出一手不錯的字。
電腦後頭的人探出頭來看,湊過來時,萬佳樂都能聞到他身上帶著久未洗澡的餿味和油脂酸敗的哈喇味。
她反感的表情沒藏著掖著,可男人倒沒什麼自覺,甚至做起了活體彈幕:
“誒呦喂,還是重點大學畢業的啊?”
“誒?你不是學舞蹈的啊?我看你身段不錯,會跳舞不?不會我們可不要……”
“哎呦我的老天爺,還拍過電影,演員呐……”
萬佳樂“嗯”了一聲:“近來三四年都在拍戲,跟劇組的時候也有學過舞蹈,之前還給劇組的女主角做過舞替…”
老板聽見這話態度倒是鬆軟了些,又問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直接當場宣布錄取了。
萬佳樂愣了,覺得他在開玩笑。
“都不用試課嗎?”
“試課?沒這麼專業,你也就是給小孩兒們教一教基本功。基本功會吧?”
“會。”
“那不就成了。”
老板要拿她的身份證辦入職,萬佳樂遞出去那刻才想起來最重要的一點還沒問。
“等一下。”她緊緊捏著身份證的一角不肯鬆手,“你先說工資能開多少?”
她都想好了,要是低於五千就絕不考慮。
不然在北京這座吃人不吐骨頭的城市裡,這點兒工資她絕對活不下去。
對方用力也拽不過她,歎口氣,感慨她簡直是驢脾氣和牛力氣。
“底薪三千五,上課有課時費,勤快點的話,七七八八算下來能有個六七千的樣子,全勤每個月還能有獎金。”
萬佳樂聽見了數字,所有的脾氣和力氣都瞬間都碎成了渣。
辦完入職,她停留了近兩個小時來觀摩其他老師上課的流程,心裡有數之後便推門離開。
晚上六點,天空如墨濃重。
小區的不遠處就是老街,霓虹燈在濃深夜霧中閃爍著細碎的微光。
忙碌一整晚都沒來得及好好吃頓飯,胃裡空落落的感受讓萬佳樂的思維逐漸遲緩。
她此刻急需一碗碳水來充盈自己的腸胃,以示慶祝找到新工作。
所以再三衡量了性價比,萬佳樂最後進入了一家賣拉麵的鋪子。
正是飯點,屋內亮著昏黃厚古的暖光燈,湯汁鮮香的味道四溢撲鼻。
店裡顧客不少,隻有靠窗的小吧台空出一個位置。
她拉開木質的高腳凳坐上去,掃碼下單了一份招牌地獄叉燒香鬆拉麵加兩顆章魚燒。
室內溫度回暖,玻璃窗上霧氣騰騰。
萬佳樂摘下寬大的羊毛圍巾,用紙巾將窗上的水汽擦乾,露出一片能清晰向外看的視野。
她手肘撐在桌麵,興致勃勃地向外看著街景。
漫天飛雪從天而降,青磚路上濕漉漉一片;道路兩側的冬青葉蓋上寒霜;來往的行人步履小心;小朋友們嬉笑穿梭;情侶們手挽手共白了頭。
這個季節的北京銀裝素裹,浪漫且有情調。
萬佳樂吃完飯沒急著走,因為店裡放了部前兩年上映的網絡大電影,也是她的電影處女作。
戲份不算太多,演技也生澀。
但勝在故事溫馨,人設出彩,在前兩年也算是有過小小的討論度。
劇裡的生活平淡而細膩,沒有背刺;沒有雌競;也沒有算計。
所有的人物都錚錚,且昂揚。
可反觀現實裡的這幾年,萬佳樂撐著下巴自嘲地笑了笑,簡直稀碎一地。
電影還在播放,可她卻沒了觀看的興致。
將杯子裡的液體一飲而儘,萬佳樂轉身走出了小館。
屋裡屋外簡直像是兩方天地。
屋外的寒氣和冷漠進不到屋裡;屋裡的和煦也澆不透屋外的冰天雪地。
夜色已深,街上行人步履匆匆,一刻不停,仿佛又是對這極端天氣又變得無比厭棄。
朔風迎麵撲來,萬佳樂的臉被刮得生疼。
她將圍巾往上拉了拉遮住鼻唇,埋頭往家的方向走。
快要走到儘頭時,又猛然想起來冰箱裡上次買的冷凍速食已經吃得七七八八了,於是決定在街口買個煎餅帶回去,明天吃早午餐的時候用餅鐺重新熱熱就行,省得還要早起下來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