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曼曼是學法醫的, 對這種血淋淋的器官很是熟悉,就算她不清楚, 在這樣的環境中, 以這種形態出現的肉類來自於什麼生物,不言而喻。
少女伸手覆在冰櫃上麵, 指尖冰涼。
“齊修遠,你知道我想說什麼嗎?”
站在她身側的少年輕聲回答:“肉食飼育,這樣的陣仗, 你沒遇到的那第四隻怪物想必就在這裡了。”
在少女觀察著冰櫃裡的臟器和肉類時,齊修遠走向了不遠處的用餐區, 那股巨大的吞咽聲就來自於那裡。
他繞過數排長桌子, 蹲下身, 用桌子擋住自己的身體,探頭朝那裡張望。
和現實中自助餐的用餐區一樣,空地上擺著數套可以容納四人的桌椅,桌子正中擺著巨大的烤爐,爐上是被烤得滋滋冒油的肉片。
在爐子周圍著放著數十個巴掌大的白盤子, 那些白盤子盛著各種各樣的菜品, 將餐桌擠得滿滿當當。
一雙雙巨大鼓脹的、有些畸形的胖手在桌麵上穿梭著,爭搶著剛烤出來的肉片。
那些食客穿著病院的病號服,也是正常人類的身高, 身體卻已經胖到變形了。
他們龐大的身軀需要兩把椅子才能墊住,一整坨坐在那裡,因為肥肉的堆積, 整個人自動形成了飯團般的錐形,遠遠望去甚至分不出哪裡是手,哪裡是腳。
放在正常世界,這樣巨大的體型必然會登上新聞,可是這裡的食客都是這樣的。
他們似乎不用擔心健康和行動的問題,隻需要坐在椅子上,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於眼前的食物,像野蠻人那樣伸手去抓去搶,最後將戰利品統統塞進嘴裡。
烤爐不斷地向四周散發著熱浪,進食對於這種體型的人來說也是艱巨的運動,那些食客都吃得滿身大汗。
汗水浸透了他們的病號服,沿著他們暴露在外的脖子和手臂肆意流淌,被撐得仿佛快要爆裂的皮膚汗涔涔的,讓人看上去就覺得油膩惡心。
這裡仿佛是名為暴食的地獄。
除了長相不同,這裡的食客都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無論是動作還是姿態都如出一轍。
怪物不在他們之中,既然這樣,那它應該在廚房,守護著被院長藏起來的藥。
齊修遠默默思考著,忽然聽到對麵傳來了男人的尖叫聲。
那聲尖叫高亢短促,戛然而止。
少年立刻抬眸望去,隻見他不遠處的那張飯桌上,一個滿身肥肉的男人正瞪著眼睛捏著喉嚨,像是被魚刺卡住了般,拚命地咳嗽著。
咳著咳著,他忽然驚恐地睜圓眼睛,死命地捂住了鼻子。
幾秒鐘後,又圓又大的豬鼻子頂著他的手掌冒了出來,他的兩隻耳朵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大伸展,變成了兩隻肥厚的豬耳。
緊接著是豬嘴,豬蹄,豬尾巴……
短短數息之間,那個還在瘋狂進食的男食客就變成了一頭巨大的肥豬。
他身下的木椅子再也承受不住這麼大的壓力,哢噠一聲碎裂開來。
那頭豬仰麵跌倒在地,四隻短腿在空中無意義地抓撓著,卻因為身體太過笨重,怎麼都沒有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齊修遠總覺得,他在那頭豬的臉上看到了名為驚恐和絕望的情緒。
就在這時,他的肩膀忽然被輕輕點了點。
齊修遠回眸,隻見陸曼曼正蹲在他旁邊的桌子底下。
少女掀開紅桌布的邊角,勾勾手指:“到這邊來。”
少年微微挑眉,乖乖地鑽了進去,蹲在少女身邊。
這張桌子是離用餐區最近的桌子,陸曼曼打開挎包,拿出手術刀在紅布上割了幾個小口子,兩人就躲在桌子底下,偷偷窺視著外麵的情況。
隻見那頭豬還在掙紮著,不斷發出豬叫聲,但哪怕是與他同桌的食客都沒有理會他,依舊狼吞虎咽著眼前的食物。
忽然,一道響亮而悠長的吱呀聲從備餐區,也就是廚房的方向傳了過來。
在那道聲音響起的瞬間,所有的食客忽然停住了進食的動作,他們不約而同地拿起了刀子叉子筷子勺子,將麵前的瓷盤敲得叮當作響。
那麼多道敲碗聲居然是整齊劃一的,響亮而有節奏感,像是某種詭異的鼓點。
一段旋律過後,那些尚且保留著人形的食客們紛紛開口唱起來。
“從前有個母親名叫瑪麗安
她的兒子非常喜歡吃肉
於是這位偉大的母親啊
割下了自己的肉做成佳肴
可是這和豬肉的味道不一樣啊
兒子的話令她萬分沮喪
瑪麗安和惡魔做了交易
現在她掌握了製作豬肉的辦法
啊,朋友,你喜歡吃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