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床上起身,一踏步,穿過一片黑色的間隙。
再踏步。
就踏出了這段時間間隙,踏到了下午3點半。
喬暢震驚地看向眼前的場景——怎麼陸綺幾乎要消失了,還會有第二個陸綺從安全屋裡走出來?
他剛想問,卻見新來的陸綺拿著表,對準即將融化的陸綺。
表針倒轉。
即將融化的陸綺立刻被還原到了幾秒鐘前!
安全屋裡出來的陸綺道:“我是下午2點的陸綺。”
啊?啊!
喬暢驚愕無比地發現,不止是第二個陸綺,隔離房間裡還有第三個,第四個陸綺,第五個陸綺這樣走了出來。
1點小睡的陸綺。
12點吃飯的陸綺。
11點追劇的陸綺。
甚至還有10點,剛洗完澡,新鮮雪白得像一塊裹在浴巾裡的小蛋糕的茫然陸綺!
五個陸綺就這麼重重疊疊的走了進來,越往前走,拆分越多,僅僅幾步,仿佛細胞分裂一樣踏出了無數個幻影,又宛如一段時間線被反複折疊拆分,從中出了無數個自己。
無數個陸綺就這麼矗在了地下二層的空間,有的在柱子旁邊走去,有的在門後踏出,有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對活蹦亂跳的腐爛死人頭戳戳點點。
利用手表的倒轉,把它們還原成了閉眼靜止,一個個如泄了氣踩到底的皮球,再無響動。
而目睹一切的喬暢,被這個場景裡蘊含的巨大轉折所徹底震懾。
話都說不出一句。
陸綺是普通員工時,他就暗暗拿自己和陸綺較勁兒,畢竟那時陸綺還是新人。
對方從無數次團滅任務中活下來,他固然佩服,可也隻是覺得——這小子很善於保命。
大概不善於攻擊吧?
他也曾妄想——自己憑借體內的舌苔人臉,再成長一段時間,未必不能達到陸綺的高度。
未必不能成為下一任的隊長。
他終於徹底明白,陸綺為什麼能坐上隊長位。
這人竟……竟把不同時間線的自己拖拽過來!
這還是人能做的事情嗎?
這時吊燈猛烈地晃動,男屍以一種詭異的角度蕩著秋千,屍臭彌漫的水漬被四處噴灑。
每個時間線的陸綺身上都透明了幾分,卻藕斷絲連般殘留原地。
他遭到了致死的抹除,但攻擊分散拖拽到了無數時間線上。
如致命一刀砍下,被均分為無數道小傷。
無數個的陸綺,對吊燈發出一句最威嚴與冷厲的叱聲:
“言川市陸綺,送你上路!”
無數道殺氣凜冽的聲音回蕩在昏暗如墳的地下二層,猶如從天而降的一道聖令。
無數個陸綺對吊燈抬起了手,撥動了表盤。
無數條時間線拖拽而來的攻擊,都疊加到區區一男屍身上。
吊燈上的男屍似受到無數表針的戳挪,劇烈晃蕩忽的被迫頓止,地上四散的水漬漸漸收攏,居然往上飛轉到了男屍身上。
表針繼續加快倒轉。
腐臭水漬居然從男屍身上一路爬上吊燈,男屍從一動不能動變成了飛速地乾癟,如徹底抽乾了水的海綿一樣迅速下降厚度。
忽的,氪命APP的屏幕猛烈震動。
【溫馨提示:氪命APP使用者陸綺,您即將在2點50分……
震動的屏幕猛烈地一閃,緊急蹦出下一句。
【不,您不必即將進入“猛鬼大廈”……】
密集人頭和吊燈男屍都消失無蹤,可怖森然的一切就此抹去。
無數陸綺彼此對視,仿佛也對無數個自己歎了一口氣。
然後原地消失,隻剩一個消瘦嶙峋、冷銳蒼白如一杆削尖槍杆的陸綺。
煢煢獨立於昏暗之中。
表盤中一個黑色齒輪忽的斷裂,被機械齒輪擠壓而彈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