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鳶關掉燈,雙手抱住膝蓋,任潮水般的黑暗將自己淹沒。
心結已解,她再沒有什麼懼怕的東西了。
此時此刻,她好想爸爸,真的好想好想,想靠著他並不寬厚但溫暖的肩膀,想跟他傾訴所有心事,想聽他說,鳶鳶,沒事的,爸爸在。無論你做什麼決定,爸爸都支持你。
不知坐了多久,桌上手機“嗡嗡”震動,是甄湘發來的視頻通話,曲鳶自知狀態不佳,怕她擔心,掛斷了,回複信息:“我和徐墨凜攤牌了。”
甄湘急得不行:“那你現在在哪裡?”
曲鳶:“還在他家。”
她打算明天就搬走。天大地大,總會有她的容身之處。
甄湘:“你還好嗎?”
曲鳶:“嗯。”
頭疼欲裂,她從醫藥箱裡找了布洛芬,用溫水服下,趴著沙發,說實話,攤牌決裂並沒有想象中的痛苦,但也不覺得多高興,也許從一開始就注定會是兩敗俱傷的結局。
不過,她不後悔。
體驗到讓高高在上的他臣服的明烈快意,以及床笫纏綿的歡愉,過去儘可釋然。
她毫無留戀,也毫無遺憾,終於可以開始新的生活。
甄湘又發來消息:“接視頻,讓我看看你。”
曲鳶:“好。”
樓下,徐墨凜並沒有走遠,他坐在樹下的長椅上,仰頭看著19樓亮著燈的房間,想象著她此時在做什麼。
雲層擋住了月亮,繁星如織,夜風帶著熱氣,吹得人心情煩躁。
她今晚說的每句話,在他耳中回響,字字奔著心臟刺去,每呼吸一下,就覺得疼。
甚至連呼吸都變成了一件奢侈的事。
徐墨凜點燃了一支煙,咬著煙頭,輕輕一吸,猩紅的光乍亮,太久沒抽了,煙草味直衝肺腑,他偏頭咳了幾聲,喉嚨乾澀,如有火燒。
他按滅了煙,揉碎在手心裡。
背影看起來寂寥又落寞。
淩晨兩點了,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例行夜巡的保安發現了他,認出是業主,走過來問:“先生,您沒事吧?”
徐墨凜擺擺手,起身走入夜色中,前麵草坪上擺的玩具羊,之前還是腦袋親密挨著的一家三口,不知被哪家的調皮孩子分開,東一隻西一隻,他把它們恢複原貌,摸了摸小羊的頭,再摸摸小羊媽媽的角,雨水打濕他的襯衫,澆得燈光朦朦朧朧,他挺拔的側臉蒙上暗影,晦昧不清。
他無處可去。
除了她的身邊。
夜深人靜,整座城市枕著雨聲陷入沉睡中,徐墨凜回到公寓,意外發現客廳沒開燈,而她蜷縮著身子在沙發上,摟著抱枕,睡得不太`安穩,頰邊還殘餘著哭過的痕跡,他放棄抱她回房間的念頭,進主臥拿了條薄毯,蓋到她腰間,坐在旁邊,斂聲息語,安靜地看她。
他能分辨出她說的假話,以她重情純真的性子,如果不愛他,怎麼會選擇嫁給他?
她肯定是愛他的,是他婚後的冷落,讓她受儘委屈,心灰意冷,所以後麵發生的事,他都能理解。
可他不相信,在所謂的“騙局”中,她沒有投入過一分感情,真實的身體反應騙不了人,或許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在睡著後,她對他的依賴有多深。
徐墨凜低下頭,在她手背落下克製的輕吻,薄唇微動,無聲地問:“徐太太,你還愛我嗎?”
曲鳶被拖入沉甸甸的夢境,還是那條暗無天日的死寂小巷,她疾步前行,不知是身後有人追趕,還是在追逐前麵的什麼人,走了很遠很遠,還是看不到儘頭。
依稀間,她看到有個模糊的熟悉人影,一閃而過,急急忙忙地追上去:彆丟下我……
人影停住了,竟然是徐墨凜,他朝她伸出手。
她不斷往後退,腳下踩空,跌回現實。
夢中人就近在眼前,他應該是一夜未睡,臉上難掩疲色,淡藍色襯衣皺巴巴的,褶皺叢生,渾身透出頹唐之色,哪裡還有平時的清雋風華?
曲鳶的頭還隱隱作疼,後知後覺手被他握著,想要抽出來,他握得更緊了,她坐起來,快刀斬亂麻:“我們上午就去把離婚手續辦了吧。”
男人沒有回應。
等了大概一個世紀那麼久後,她才聽到他沙啞的聲音,一字一頓,堅定地說:“我不會和你離婚。”
作者有話要說: 徐總:心碎了
掉落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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